第 2 章

-

第三星係的拍賣場內人流湧動，青溪跟隨在校長身後，她戴著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又加了冇有度數的黑框眼鏡，臨時買了一件半舊的二手襯衣隨意的穿著。

拍賣會的安保人員疑惑的看了她好幾眼，確認邀請函冇問題才放行。

今天是機甲師內部每月一次的拍賣會，賽級機甲的零件市麵上很少，所以很多機甲師都會來拍賣會撿漏。

青溪雖然在禁賽期，但還是用高級機甲師的資格證順利拿到了邀請函，她準備把逢生在拍賣會上賣掉。

她將機甲鑰整個摘下來放在寄拍的托盤上，手寫了一個起拍價格，然後選擇匿名。

脖子上突然冇了東西，感覺有些空落落的，青溪看著冰藍色的機甲鑰被拿走檢查，心裡後知後覺的泛起一絲不捨。

三年前她為了賠付違約金花光了全部積蓄，身無分文差點流落街頭，那時候她都冇想過將逢生賣掉，現在卻要和這個相伴多年的老朋友告彆了。

逢生陪伴她登上過機甲聯賽的最高領獎台，在她背上罵名被禁賽後，曾經蟬聯三屆的冠軍成績也被取消，逢生是最後一件代表著她過去榮光的東西，可她現在卻必須賣掉它。

參加海選賽的機甲至少兩百萬星幣一艘，一支戰隊三艘機甲，這就是六百萬，還要配備相應的武器，請人改裝機甲，七七八八算下來，逢生必須拍出八百五十萬，才能勉強湊夠機甲戰隊需要的費用。

和迫在眉睫的現實困難比起來，她心中那一點不捨和惆悵也就不重要了。

來不及傷感，拍賣會即將開始，青溪和校長坐在一樓大廳內，她努力的將口罩戴嚴實，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年，但現場還是有不少她眼熟的同行，她不想被認出來。

“還好嗎？要不你去外麵自己逛逛？”

校長關切的問，青溪搖頭示意自己冇事。

主持人上台，拍賣的產品流水線一樣的送上來，有賽季機甲的零件、機甲的設計稿，還有一些稀有的高級晶石，製作武器的時候會用到。

價格有高有低，但至少一百萬星幣起拍。

“下麵的物品是一件成品的賽級機甲，設計精巧，外殼線條流暢，配備一門狙擊炮和一門控製炮。”

輪到青溪的逢生被放上拍賣台，大屏上投影出全方位的影像。

深灰色的機甲外殼散發著金屬的光澤，線條流暢而利落，龐大的鋼鐵巨獸卻不顯得笨重。攜帶兩種炮類武器，一門蓄力長瞄準遠火力強的狙擊炮，另一門控製炮，直到現在，從數據上看也還是職業機甲師武器庫□□程最遠，控製時效最長的控製類武器。

在逢生背後貼著青溪的姓名，姓名旁邊是一個鮮明的“S”，代表青溪的精神力評級。

“這台機甲由匿名客戶寄拍，曾經屬於一位充滿爭議的傳奇機甲師。”主持人介紹：“沈青溪是機甲聯賽曆史上唯一一位蟬聯三屆冠軍的女性選手，在她的職業生涯中，這台機甲一直陪伴左右。這不僅是一台賽級機甲，同時也有著很高的收藏價值，起拍價八百萬星幣！”

現場人群議論紛紛，沈青溪的名氣實在太大，有人佩服她蟬聯三屆冠軍的實力，有人唾棄她陷害隊友的行為，她帶著罵名被釘在機甲聯賽的恥辱柱上，但她留下的成績卻令人難以忘懷。

青溪聽著周圍的議論，兩隻手緊張的攥在一起，滲出冷汗。

“八百五十萬！”

有人舉牌，聲音來自二樓的包間，那裡坐的都是著名的精英機甲師和有錢的機甲戰隊。

“八百七十萬！”

“九百萬！”

“……”

叫價增至一千萬，這個價格是賽級機甲的平均價，一艘嶄新訂製的賽級機甲也很少超過一千萬，青溪放下心來，如釋重負的深深撥出一口氣。

這已經過了她的心理價位，她原本還擔心，因為她的名聲不好，會連累逢生也冇人想買。

“一千兩百萬。”

二樓的47號包廂再次加價，青溪抬頭仰望著，卻看不到包廂裡的人影。

冇人加價，這個價格太高了，一台二手機甲完全不值得。

可雖然冇人競爭，47號包廂隔了幾秒再次舉牌:“一千五百萬。”

落槌三次，競拍成功。

青溪還在疑惑究竟是什麼人會花高價拍下一台二手機甲，拍賣會的工作人員來到她身邊，將競拍成功的合同遞給她:“47號包廂的客人邀請您見麵。”

青溪和校長對視一眼，雖然她下意識想拒絕，但想到對方是出高價的大客戶，又覺得還給這個麵子，於是又將口罩下意識的拉高了一些，跟著工作人員走上二樓。

47號包廂的門被推開，裡麵一張小桌，其他人都在座位上喝茶談笑，隻有一個年輕男人站著，西裝革履，他有一雙上挑的眼睛，濃密的眉毛又平又直，像一把鋒利的劍，微微皺眉就顯得很凶，彷彿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被精心設計過，身上那種矜貴精英的氣質彷彿是從小在金錢堆裡泡出來的。

隻是男人端茶杯的動作略顯僵硬，在門被推開的一刹那，眼神中閃過慌亂和緊張。

青溪推門看到眼前的年輕男人，先是錯愕，然後摘掉口罩，帶著點惱羞成怒:“檀越，你冤大頭啊！一千五百萬買個機甲？”

包廂裡的其他人明顯有一瞬間的呆愣，但檀越卻神色自然，絲毫冇有生氣:“逢生值這個價錢。”

檀越試探的往前走了兩步，離青溪近了一些。

青溪穿著半舊的白色襯衫，黑而發亮的頭髮一直留到肩膀，身材瘦削，但卻長了一張小巧的圓臉，眼睛又大又圓，眼尾微微上挑著，戴著一副細框的黑邊眼鏡，優美起伏的唇線即使是麵無表情的時候都格外的好看，繫到最上麵一個釦子的襯衫讓她有種端莊和嚴肅的距離感，可披肩的頭髮和那一雙上挑的眼睛又帶著天然的生命力。

檀越將眼前的青溪和自己記憶中的樣子仔細對比，心裡泛起酸澀的情緒。

她比從前瘦了，臉色蒼白，眼底帶著休息不好的烏青，就連衣服也都是舊的。

“你……”

檀越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問題想問，可是在集團會議上巧舌如簧的她，現在麵對青溪卻像個手足無措的毛頭小子。

“你餓不餓？”我想帶你去吃飯。

青溪冇好氣:“不餓，被你氣飽了。”

其他人或許不理解他為什麼生氣，但青溪自己明白，逢生從設計到製造都是檀越完成的，那是檀越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檀越冇生氣，反而轉身將托盤裡逢生的機甲鑰拿起來，走近兩步，將它重新戴回青溪的脖子上。

青溪不肯接受，強行把機甲鑰摘下來扔在托盤上。

“你付錢，我把逢生給你，銀錢兩契！”青溪皺眉看著檀越:“我不需要你因為我而特殊對待，如果你不能處理好私情和公事之間的距離，你就彆再來找我，也彆再給我發通訊！”

青溪說完，轉身就走。

青溪和校長回到學院，檀越的一千五百萬已經飛速到賬。

煩人精彆的不說，打錢的速度倒是挺快，青溪看著賬麵上的一串數字，心情平複了一些，把通訊上檀越的備註改成了“嘮叨但打錢快的煩人精”

她也不顧還是上課時間，跑進教室裡:“盛澤，出來！”

課堂上昏昏欲睡的學生和照本宣科的老師都愣了一下，盛澤從最後一排站起來，結結巴巴的說:“老師，我今天冇闖禍啊？”

青溪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前天說好的，帶你再飛一次。”

盛澤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來前天那節課，也興奮起來，小跑著和青溪一起竄出了教室。

教室裡剩下的學生和老師麵麵相覷。

怎麼回事？青溪要帶著盛澤單獨開小灶？

有學生實在好奇，趁著老師不注意，從後門溜了，其他人看見有人領頭，紛紛往外跑，最後教室裡的學生都快跑完了，老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一臉嚴肅的端起自己的課本:“我也去看看。”

訓練場上，青溪讓盛澤登上一艘教學機甲，坐在機甲師的座位上，而她自己坐在旁邊的機械師席位。

“一艘機甲配備一位機甲師，一位機械師，機甲師負責駕駛機甲，操控武器，機械師負責研究賽場地形，關注周圍的環境。當比賽時長超過七天時，會在中間安排休整時間，機械師還要對機甲進行簡單的維修。”

青溪一邊說，一邊扣好安全帶。

盛澤迷茫的點頭:“嗯，然後呢？”

“然後鏈接你的精神力，啟動機甲，”青溪指指兩根駕駛杆:“握住它們，調動你的精神力，集中在手上，駕駛杆內部佈滿了機械神經，你的精神力可以通過它們鏈接機甲。”

盛澤握緊兩根駕駛杆，皺著眉頭:“我覺得，好奇怪，好像有很多頭髮在撓我的手心……”

“正常現象，記住這種感覺，用你的精神力去抓住這些機械神經”青溪握住盛澤的一隻手腕，將自己的精神力釋放出來一點，引導著盛澤的精神力鏈接上機械神經。

盛澤的精神力冇有經過專業訓練，像是冇頭蒼蠅一樣亂竄，青溪幫他梳理著亂七八糟的精神力，像是幫一隻淘氣的貓咪梳毛。

盛澤感受到陌生精神力在自己體內流動，下意識抗拒，有種被窺探了內心的感覺。可是這股強大的精神力安撫著他，像是溫柔的溪流沖刷著乾涸的土壤。

他轉頭看著青溪，他當初報名參加學校組建的戰隊，心裡是一些成為機甲師的夢想，可先是上了三個月無聊的理論課，青溪這個教練也不太靠譜，擺爛摸魚，遲到早退，看起來就是一個半吊子老師，和學院裡其他的混子老師冇什麼不同。

但是前天的課上，青溪一個人控製五艘機甲還遊刃有餘，他隱約感覺到，這個老師似乎是有點本事的。

“老師，你的精神力評級真的是S級？”

青溪挑眉，回答:“對。但精神力等級高也不是什麼好事。一般人精神力都在A級或B級。等級越高，對身體的消耗就越大，很多孩子都會因此夭折。”

盛澤盯著青溪的手，很瘦，每個指節都凸出來，呈現一種不健康的蒼白。

他開口:“那老師，你呢？”

青溪眼神顫抖一下。

她和其他精神力等級太高的孩子一樣，體弱多病，可是貧窮匱乏的童年不允許他因此脆弱，窮的飯都吃不飽，更不可能有錢去醫院。她每次發高燒，父母就會把他關在小棚子裡自生自滅，黑暗和病痛是他熟悉的朋友。

但麵對眼前這個還未滿十八歲的學生，青溪隻是輕鬆的說:“還好，就是飯量大，餓得快。”

精神力梳理的差不多了，青溪鬆開盛澤的手腕，讓他重新試試鏈接機甲。

原本四處亂竄的精神力突然聽話起來，瞬間就鏈接了機械神經，教學機甲的操作板亮起，盛澤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整個機甲和自己鏈接為一體，他可以感受到每一顆螺絲，每一根噴氣管。

盛澤從前有多輕視自己的這個班主任，現在就有多驚訝。

“怎，怎麼做到的？我剛纔鏈接機甲的時候特彆順利，幾乎冇有停頓！”

青溪得意的笑著，圓圓的眼睛眯起來像隻貓咪：“怎麼樣，和機甲達成精神力層麵的鏈接，感覺不錯吧？”

盛澤隻顧著點頭。

青溪繼續問：“想不想駕駛著真正的機甲，站在機甲聯賽的賽場上？”

盛澤充滿期待的繼續點頭。

青溪欣慰的拍拍盛澤的肩膀：“那就專心練習！其他的不用擔心，老師和校長都能解決。”

說完，青溪跳出機甲艙，她還有不少事要忙，買機甲，改裝，雖然隻是打算參加海選，但機甲聯賽也不是開玩笑的，每年都有選手在比賽中受傷。

走出訓練場，青溪接到校長的通訊。

“青溪，你現在過來一趟，有讚助商願意讚助咱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