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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

豌豆大的雨點不停的拍打在地上,不停地濺起水花,水花又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個個透明的水泡。

葉片也被這利劍一般的雨滴打地毫無生氣,四周寂靜地隻聽得見雨滴拍打的聲音。

天空陰雲密佈,響雷一個接著一個,天空暗的猶如深夜。

雨水打在了白玉石陣上,發生清脆的響聲。

石陣前方,跪著一個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一頭黑髮已被雨水打濕,濕漉漉地貼在了身上,雨水順著臉頰不停地往下滴落。

臉色卻蒼白地嚇人,白的嚇人嘴角竟還留有絲絲的血跡。

春季的大雨,讓人感到那麼地寒冷,少年卻隻穿了一件中衣,長袍被他護在懷裡,懷裡似乎有著什麼東西,被他用長袍遮蓋的嚴嚴實實。

不知過了多久,雨似乎慢慢小了下去。

忽然間,白玉石陣忽然發生了一聲巨響,竟向兩邊緩緩地打了開來。

少年聽到響聲,猛然間抬頭,臉上露出了驚喜地表情。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石陣中傳來:“著人帶你過毒瘴林,是瞧著這雨太大,不忍心,你這個孩子怎麼的如此死心眼,非要跪在這。”

一陣若有似無的鈴鐺聲傳來,在淅淅瀝瀝地雨聲中,讓人聽得不是那麼地真切。

伴隨著鈴聲,一個輕巧地轎攆出現在了少年的眼中,四個穿著勁裝的少女分彆抬著轎攆的四個角,悄無聲息的落在了白玉石陣中央。雨中的風吹過,轎攆四周的輕紗不停的飄動,轎頂的鈴鐺響的更加的肆無忌憚。

少年聞言,將懷中摟得更緊,長袍似乎動了一下,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

少年的懷中,竟還有一個人。

一個模樣更為稚齡的女孩,因為少年護的很好,女孩的臉上,隻落下了些許的雨水,但是嘴唇,卻呈現了不自然的醬紫色。

“前輩,我彆無所求,隻求您能救她一命。”少年似乎非常的寒冷,話語中都有一絲絲的顫抖,他卻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看她的樣子,寒氣入體,中毒頗深,可不是那麼好救的。”轎中的女子輕笑了起來,“倒是你,如此年紀,竟能夠帶著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來到藥王穀,說明你心智非凡,但怕也是遍體鱗傷了吧,不如救你,更容易些,你付的代價,也少些。”

少年毫不遲疑地搖頭:“我知藥王穀規矩,但求前輩出手相救,我願以命相抵。”

輕紗在眼前不停的飄動,少年的神色有些看的不太清晰,轎中的女子若有深思地看著前方跪著的少年,自言自語道:“真是讓人心疼的兩個孩子。”

轎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蒙著麵紗,讓人看不清真容。

轎中人輕輕一笑:“紅妝,去救下那個女孩吧,這個女孩,我很有興趣,至於那個少年,你替他解了毒,讓他自求多福吧。”

“是。”紅妝話音剛落,衣裙一動,竟瞬間來到了少年的身前,惹的他一時慌亂。

紅妝猛然伸出右手,兩指鉗住少年的下顎,早已疲憊不堪的少年毫無抵抗能力,一陣吃痛,張開了嘴。

紅妝左手從懷中掏出兩顆藥丸,塞進了少年的嘴裡,右手立即轉指為掌,拍了一下少年的下顎,藥丸便不由自己地嚥了下去。

趁少年還冇反應過來,紅妝伸手便抱起了少年懷中的女孩,足尖一動,便回到了轎邊,撩開輕紗,將女孩放入了轎中。

“我替你救她,剛纔紅妝與你吃下的藥丸一顆可解你毒瘴林之毒,另一顆可助你修複傷勢,但是從此,你與她在毫無瓜葛,彆來尋她,想讓她活下來,就做到你的承諾。”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聲色,卻還是拜了一個大禮:“多謝前輩,隻要她能活下來,我必當遵守前輩的規矩,不再見她。”

紅妝舉手一揮,四個勁裝少女又再度穩穩噹噹地抬起了轎攆,消失在了少年的眼中,白玉石陣又開始緩緩轉動。鈴聲漸漸的消失遠去。

*

“穀主,”紅妝看了一眼轎中的昏迷的女孩,此時她外麵的外衣已被取下,露出稚嫰卻清秀的麵龐,“在穀外遇上他們的時候就發現有人在追殺他們,我們現在還救了這小丫頭,怕是會惹上不少麻煩。”

轎中女子伸出修長的手,緩緩摸著女孩的麵龐,微微一笑:“無妨,進了藥王穀的那一刻,江湖,就再也冇有這個人了。”

女子的聲音婉轉流暢,在雨夜中隨著風越飄越遠,好似一根堅韌的長繩,緊緊綁在了腦中,被人一把扯住,狠狠地拽下。

***

原本靠在藥桌前小憩的女子臉色變得煞白,蒼白的手抓住凳沿,不停的發抖,十足的力氣讓原本就消瘦的手指顯得更加骨節根根分明。

“穀主,穀主。”

顧絳河隻覺得胸肺越來越寒冷,不停地倒入寒氣,冰冷的氣息讓她感到透不過氣來,猛然地開始咳嗽了起來。

九夏猛地展開手中的披風,將她蓋在了顧絳河的身上,牢牢地將她包裹了起來。

隨後趕來的紅妝也是連忙掏出懷中的玉瓷瓶,倒出裡麵的一顆棕紅色的小藥丸,將她放到顧絳河的唇邊,雖是難受的緊,卻是條件反射,顧絳河乖乖地張開了嘴,任由紅妝將藥丸喂入了她的口中。

寒入陰維經,肺部陰冷刺骨,沉屙入骨,一旦發作,頭骨疼的彷彿要被撕裂了一般。

“好疼,好冷。”

虛弱的幾個字從顧絳河的口中傾吐出聲,輕的幾乎讓人聽不真切。

紅妝將玉瓷瓶隨手擱在桌上,隨後便將一個紫金手爐塞進了顧絳河的手中,冰冷的雙手觸碰到溫暖的手爐上,方纔感受到一絲絲暖意。

九夏的雙手散發著陣陣的藥香,竟是不知擦了一些什麼藥草在上麵,站在顧絳河的身後,輕輕為她按住腦後的穴位,過了一會兒,終於一聲傾吐從顧絳河口中吐出,緩緩睜開了眼睛。

“穀主可感到好些了?”紅妝半蹲在顧絳河麵前,身前的桌子不知何時已經被挪開。

“無妨,隻是又害你們受累了。”顧絳河的臉色被疼痛折磨的有些蒼白,卻還是費力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絲笑意來。

“穀內三月天本就比外麵露氣更加濕重,你這幾日又穿的這樣少,舊疾怎能不發作。”紅妝有一些責怪地說道,雖然她與顧絳河差的也不過是十歲的年紀,卻是她親眼看著她從那麼個小丫頭長成如此這般的女子,也是親眼看著這舊疾如何折磨著這個一身柔弱地女子,不免有些生氣。

“不防事,我隻是,又夢見了他。”顧絳河的眼神有一些暗淡,那個少年的身影,是已經刻在腦海裡的疼,揮之不去。

“穀主。”紅妝略有些擔心地看著她,蘼蕪穀主救顧絳河回來的時候,她在場,甚至,是她親手將她抱回的穀中,但是那個少年,卻是那麼跌跌撞撞地離去。當年的蘼蕪穀主風華絕代,卻古怪成性,救與不救,全看心情,根本讓人無可奈何,“蘼蕪穀主她…”

“紅妝姐姐,這件事我從未怪過師父,師父救了我,還授我一身醫術,我已是十分感激她了。”顧絳河的右手放開手中的紫金手爐,握住了紅妝的手,掌心傳來了因為手爐而有的一絲熱氣。

“穀主姐姐。”一聲聲清脆的叫聲從遠處傳來,伴隨著踢踏踢踏的跑步聲。

紅妝整副心思都在憂心著顧絳河,忽而聽見依依咋咋呼呼的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有些鬨心的說道:“這小丫頭,真是越發地鬨了。”

顧絳河揉了揉紅妝的手,啞然失笑:“紅妝姐姐,依依還小,彆和她置氣。”

依依氣喘籲籲地奔進大門,粗心地她似乎也是冇發現顧絳河的一絲一樣,跑到她的身邊,報告著她的訊息:“穀主姐姐,那個染塵公子和他的那五個哥哥一起走了。”

“走了?”九夏也吃了一驚,“穀主已準備為他醫腿,他怎的走了?”

聽聞這訊息,連紅妝都有些差異:“先前不顧生死,拚死闖入藥王穀,就是為了求醫,如今毒未解,傷未治,著實令人費解。”

顧絳河因為方纔痛疼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倒也是看不出什麼特彆的表情,彷彿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他們何時走的。”

“穀主一直在房內未出,他們便去尋了青陽姐姐,去意十分決絕,青陽姐姐拗不過,便領他們下山了。”

“下山了也罷,”紅妝插上話道,“此人的傷和毒,都非同一般,要想醫治,不得不耗費心力,近些時日穀內天氣多變,穀主還是多休息為好。”

“隨他去吧,”顧絳河倒也不詫異,淡淡說道,“他已留下十萬兩白銀和夕顏花,不治,我們也不虧。”

“對了,他們臨走前,留下了一樣東西,說是留給穀主姐姐的。”依依猛地一拍腦袋,彷彿剛剛纔想起來似的,連忙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顧絳河。

將懷中的紫金手爐放在一旁的桌上,顧絳河接過了依依手中的書信,待得她掏出裡麵的信箋,鐵畫銀鉤的幾個字毅然躍於紙上:不辭而彆,情非得已,蒙穀主所救,留下信物,日後補下所欠二十萬兩白銀。

這時她方纔發現,若隻得一枚信箋,這信封沉重地有些過分,便翻過來倒了一倒,“哐蹚”一聲,一塊通靈剔透,銀潤光澤的玉佩從信封中掉落了下來,掉在了顧絳河的身上,在手指觸碰到玉佩的那一刹那,顧絳河竟然又感受到了一絲絲寒意,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它拾了起來。玉佩靜靜躺在手中,方纔發現,這塊玉佩有一個巴掌大小,剔透地好像能夠穿過它,看到底下的掌紋。

“好漂亮的玉佩。”紅妝與九夏見得此玉佩,都忍不住稱讚道。

白色中帶有根根淺藍色的流蘇淩亂地散落在顧絳河的手腕上。但是就是這剔透透明的玉中,卻參透著絲絲乳白色的絲,彎彎曲曲,卻天然的組成了一個字。

“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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