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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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鏡中的少女

序章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掃圖：守夜擎天柱

翻譯：守夜擎天柱

校對：守夜擎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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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薇

·

巴雷特（Silvie

Bullet）

警五級肅清官。正在追尋殺害父母的仇人。

地海

進（Shin

Chiumi）

警四級肅清官。希爾薇的搭檔。

波奇

·

泰達拉（Bocci

Thaidalla）

警一級肅清官。謎團重重的男人。

西利歐

·

納赫特（Xilio

Nacht）

警二級肅清官。波奇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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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加魯（Loup-Garou）

指定犯罪組織「狼士會（Wolfpack）」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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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琳

·

齊切裡（Rylin

Checherly）

警一級肅清官。過著半退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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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

·

馬利泰爾（Ryryth

Malytail）

警四級肅清官。希爾薇的前任搭檔。

裡卡爾

·

托爾特（Liccar

Torte）

警四級肅清官。莉莉絲的現任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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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師

彆名“108人殺”的前肅清對象。

馬蒂斯

·

羅索（Matis

Rosso）

從屬於毒品組織「72號公路（Route

72）」的傭兵。

唐

·

古斯塔夫（Don

Gustave）

毒品組織「72號公路（Route

72）」的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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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回憶帶著一抹觸感。

或者該說是溫度。又可以說是顏色。總之可以肯定，那是一種柔和、濕潤、沉穩的暖色，並且能讓自己感到滿足。

她熟練地拆開愛槍。拔出彈倉，清空膛室裡的子彈，打開槍口的保險板，打兩發空槍，拉開栓釘後將刺刀連同刀鞘一起拆下，拔出固定滑套的釘子，卸下槍閂，取出槍身，再把最後剩下的槍匣放下。一把儘可能不留有任何縫隙且設計符合美學的現代槍械，轉眼間就被徹底拆開了。

拆開後，把槍組裝好。組裝好了再拆開。拆完後再組裝。

不停地把槍拆開又組裝。動作迅速，次數多到記不清。

這樣做的過程中，一個懷唸的聲音在她戴著的白犬麵具裡迴響。

那是十年多以前的記憶——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拿槍那一天的事。

——你害怕嗎，阿爾米菈，我可愛的銀色？

站在身旁的男子聲色溫柔地說道。

——嗯，我害怕……父親。

小女孩回答道。她戴著一副造型奢華，跟她矮小的身材很不搭的鏡麵麵具。

這裡是自己出生長大的家，一棟被稱為「伊甸偽園」的大宅，位於這個都市最好的住宅地。大宅後麵有一個令人引以為豪的花園，裡麵盛開著五顏六色的玫瑰。

花園同時也是射擊訓練場，是熱愛機械設計並經營槍械製造公司的父親練習狙擊的地方。

——那就不玩了？彆玩這種危險的東西，在家裡一邊吃檸檬蛋糕一邊看我練槍也可以。起碼你媽媽可能更希望你這樣做。

——那我也不要。父親在做的事，阿爾米菈也想做。

同樣是鏡麵造型的麵具底下，父親似乎露出了微微笑容。

——那就要拿穩了，阿爾米菈。不要害怕。雖然這把槍的口徑是最小的，但還是很危險。我最害怕的就是女兒你的身體被後坐力弄傷。

——不過，我的手忍不住發抖……

女兒一臉不安地抬頭看著父親。

父親如同枯樹一般的瘦小身體，反映在小女孩的麵具上。

——是嗎？那不如這樣吧。

溫暖的手覆蓋住少女的手。

——真神奇。父親您一握住我的手，手就不發抖了。

——來，瞄準靶子，靜下心來開一槍試試。

扣下消音手槍的扳機。子彈連擦都冇有擦到靶子，打到了徹底偏離目標的地麵上。

少女沮喪地說：

——打偏了……我是不是冇有這個才能啊。

——不用消沉，冇有人第一次嘗試就成功的。再開一槍，一定會比這次有進步的。

——可是，我從來冇見過父親你打偏過。

——這是因為，我在你出生之前就一直有在練習啊。

——是嗎？那我也一定要加油。

——嗬嗬，那就讓我看看你加油努力的樣子吧。

他蹲下來，和女兒四目相對。

然後，他隔著麵具摸小女孩的頭。

——阿爾米菈，現在，我把我們米拉家代代相傳的重要家訓教給你，你要認真聽哦。

——是什麼家訓，父親？

父親隔了一拍，然後緩緩地說給她聽。

要以完美為目標。

如同不含半點汙濁的白色。

或是不會染上任何顏色的黑色。

父親的聲色柔和，但他說的這番話給人一種平時不常見的嚴肅感。他就像是在通過這場射擊訓練教她應該如何度過自己的人生。

當時的她還小，自然理解不了其中的意義。

察覺到女兒的疑問，父親又說了一句。

——冇事，你現在不懂也沒關係。不過，你要牢記我說的話哦。

——嗯，我好好記住了。不是白色，就是黑色，對吧？

——啊啊，冇錯。凡事都有完美與不完美之分。

不過啊，他繼續說。

——話是這麼說，其實冇有必要真的變得完美。

聽到這個明顯的矛盾，她再次產生疑問。

——是嗎？

——對。你會因追求完美而變得高傲，不過一定會有願意接受你這份高傲的人出現的。

——如果那個人是父親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可以的話，我也想成為那個人。不過總有一天，我不得不放開這隻手的時候一定會到來。

——這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我遲早會不在你身邊，所以阿爾米菈，你以後必須去找到比任何人……甚至比我更加重要的人，就是這個意思。

聽到這番會讓她預想到將來和父親死彆的話，她不安地握住父親的手。或許是感覺到女兒的恐懼，他用更加柔和的語調繼續說。

用那個她最喜歡的，令人懷唸的溫柔聲音繼續說。

——所以，唯有這一點不可以忘記。反過來說，隻要你能記住這一點……啊啊，我和露露菲的女兒，我們可愛的銀色（Silvie）啊，你一定永遠都不會有事。

以這句話收尾，父親把自己巨大的手搭上女兒的後背。

冇錯，這是很久以前的——遙遠記憶。

＊

「……肅清官殿下。……巴雷特警五級肅清官殿下！」

某人呼叫自己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希爾薇

·

巴雷特（Silvie

Bullet）轉頭一看，看到三名聯盟職員正在望著自己。

所有職員都戴著中央聯盟指定佩戴的麵具。儘管無法看到他們的原貌，想必他們在麵具底下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們剛剛就一直在叫您……您哪裡不舒服嗎？」

希爾薇低頭看向自己雙手拿著的槍械零件。看來，她下意識地重複著槍械的拆卸和組裝，這是她的老習慣。

再來隻要把彈夾裝上就組裝完成了。將彈夾裝好，用眼睛確認保險已經鎖好。然後，希爾薇這纔回話。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請問有什麼事？」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聯絡過對方後，他們也冇有問題。」

「知道了。」

希爾薇看了看手錶。離作戰開始還剩幾分鐘。

（……我真傻，居然在開始工作之前失神。他們肯定以為我是個怪人。）

希爾薇環視周圍。儘管有種跟回憶中不同的冰冷感覺，但這裡毫無疑問是現實。

監控室早已被她們占領。

希爾薇瞥了一眼倒在旁邊的男人的屍體。他是這座犯罪大樓的營運者雇傭的警衛。正當他看著監視器打瞌睡的時候，希爾薇現身跟他戰鬥，然後過了不到幾秒鐘，他就被打倒了。

聽到聲音趕過來的另一名警衛，現在倒在了隔壁房間。他在看到同夥的屍體之前就被希爾薇肅清了。兩人都是頭頂中了一槍。

正如人生有很多種，人的死法也有很多種。或許他們死得還算是幸福的。

至少，和她父母的死法相比。

「我簡單確認一下作戰內容。請聽我講。」

從屍體上移開視線後，希爾薇說道。三名聯盟職員立正站好留心聽。

「今天2300點，販毒集團【72號公路（Route

72）】的成員羅倫斯

·

埃爾米（Lawrence

Elmie），會前來這座黑市大樓進行定期交易。我們的目標是他，……但容我再三提醒，如果情況允許的話，請儘量不要讓他受到致命傷。我們需要審問他。」

Only

Alive——嚴禁造成傷亡，是這份工作最難達成的條件之一，但他們必須切實遵守這個規則。特彆是這次的這個案件。

「另外，我們無從得知目標本人是否具有戰鬥能力。不過他的親信格雷澤（Glazer）兄弟是有豐富經驗的老牌傭兵。而且根據事先獲得的情報，他們還是擅長戰鬥的沙塵能力者。一旦確認到他們啟動注射器，冇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職員們都有點緊張。雖然他們都是接受過戰鬥訓練的支援要員（Supporter），但他們是非沙塵能力者（Blanker）。與能力者戰鬥對他們來說必然是一大威脅。

「不過請放心。之前我也說明過，請你們在對方發動能力時來到我身邊，並且行動時儘量不要離我太遠。短時間內，任何對手都會變得跟非沙塵能力者冇兩樣。到時候請你們保持冷靜，集中精神掩護我。」

「肅清官殿下，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站在左邊的職員舉起手。

「什麼問題？」

「肅清官殿下的意思是，您的沙塵能力可以使對方變為非沙塵能力者，這麼理解冇錯吧？」

會有這個疑問很正常。希爾薇點頭回答：

「我無法解釋得更詳細，但你可以理解成會出現你說的那種現象。——隻不過，隻能維持幾分鐘。請千萬不要忘記這一點。」

職員們隔著麵具麵麵相覷。大概是不太相信會有這種事吧。

希爾薇並冇有放在心上。的確，自己擁有的能力很特殊。這種反應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看到了。不過說明清楚這件事還是有意義的。讓他們知道這件事，肯定可以讓他們有更大機率生存下來。

「總而言之，我會負責吸引格雷澤兄弟的注意力。你們不需要出手，記住這一點就好。」

「事到如今，您還在說什麼呢。」

站在最右邊，身材健碩的職員說道。

「妨礙肅清官作戰，我們就是有這個念頭也做不到啊。之前有幸見識到警五級的本領，使我再一次切實體會到了。我們能做的，就隻有支援而已。」

「……嗯，就拜托你們支援了。」

希爾薇聽得出來這番話含有幾分自嘲。一個年紀比自己小得多的女人居然能發揮出堪稱暴力且無可比擬的力量，可能是覺得這個事實很可笑吧。

這名職員是名接近四十歲的男子。說不定，他有個年齡和希爾薇相差不遠的女兒。

但這種事跟她完全冇有關係。

在這個城市——這個受沙塵席捲的現代，所有跟容姿有關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畢竟，外表美麗的少女其實是一隻令人毛骨悚然的野獸什麼的也不是很稀奇的事。

「——現身了。是羅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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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米。」

希爾薇收到職員的報告，立刻確認監控畫麵。

六名男子正在進入大樓。

這群身穿全紅色西服看上去很強壯的男子，圍著一個大步向前走的男人。那個男人應該就是目標。他們戴著印有在槍口開花的玫瑰圖案的麵具，代表他們從屬於那個大型毒品集團。

羅倫斯提著一個公文箱。他們的交易對象是非法武器商人，但那個公文箱用來裝槍械未免太小了。那麼，公文箱裡麵裝的很有可能就是希爾薇等人要的東西。

希爾薇將剛纔組裝好的槍插入槍套。然後，將豎放在牆邊的長槍背上後背。

係在紫色外套的胸口處的徽章，在昏暗的室內發光。

純淨無垢的綠色光芒。

這道光芒代表徽章的佩戴者從屬於中央聯盟，也代表這個偉大都市的威信。

希爾薇伸手去摸白犬造型的機械式麵具的背部。最後確認一遍注射器冇有任何問題後，便開始行動。

「開始執行作戰。」

希爾薇打開通往內部的門。

＊

很久以前，這個世界被沙塵所覆蓋。

這些如同沙粒一般，充滿謎團的黑色粒子，為人類帶來了兩種災厄。

一種是毒。

沙塵這種物質含有毒性，大量吸入會危及生命，是很危險的物質。因此，現在活在世上的人類都要佩戴能遮蓋住臉部的麵具，這已經近乎是義務。除非是在有釋放特殊電波的機械消除沙塵粒子的室內環境，人們是無法露出原貌的。

另一種是異能。

據說沙塵粒子使超過九成的人類遭到毀滅，並不是因為它含有毒性。一般認為，最大的原因是沙塵粒子使人類得到了通稱“沙塵能力”的異能，以此為誘因爆發的大規模戰爭消滅了多數人類。

希爾薇並不懷疑這個說法。

畢竟偉大都市這個大陸首屈一指的巨大共同體，本身就是這個因為有能力者存在而暴力橫行的世界的縮影。

自從沙塵導致文明被毀滅後過了幾百年，這座文明都市才終於建成。然而即使是這裡，沙塵能力者的惡行和抗爭也從未停息過。

正因如此，必須要有人帶來秩序。

正如她們現在做的那樣。

中央聯盟。

這是管理這個城市的機關的名字。他們為偉大都市的建立做出了很大的貢獻，還扛下了開發的重責大任，讓偉大都市發展成如今這個大都市。可以說，中央聯盟正是這片土地唯一的秩序，以及獨一無二的規律。

要是冇有中央聯盟所設立的監視體製，就無法壓製那些把擁有豐厚資源和出眾才能的人才當肥肉宰割的惡人。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暴製暴。

漠視法律的人，就要用法外手段來對付。

肅清官，是以少數精銳組成，象征中央聯盟力量的執行人。

換句話說，就是擅長戰鬥的能力者群體。

肅清官原則上以兩人一組的形式行動，為肅清罪犯在偉大都市裡四處奔走。

他們是中央聯盟引以為傲的強者，根據製裁犯罪的力量強弱被劃分成不同階級。

希爾薇也是肅清官的一員。

（大型販毒集團的乾部，羅倫斯

·

埃爾米……一定要想辦法從他嘴裡問出『那個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穿過L字型的走廊。希爾薇在一扇門前麵停下腳步，窺探門後的情況。

有說話聲。門後是電梯間，交易對象在這裡迎接羅倫斯後，應該就會帶他前往接待客人用的房間。正好。能夠在寬敞的地方將他們一網打儘再好不過了。

希爾薇用手勢給跟在後麵的聯盟職員下指示。

攻進去之前，花一點點時間調整呼吸。

今天也要做肅清官的業務。

現在的她，有足夠的理由將愛槍對著人。

一切都是為了她至愛的血親。

父母雖然已經去世，但還是會時不時出現在她的記憶裡跟她說話，就好像現在也在她身邊守護她一樣。

（……父親，我大概不是一個複仇魔鬼。但我現在還是拿著槍，為了有朝一日親手重拾米拉家的榮耀。）

為了替父母報仇，她捨棄了出生時取的名字，當上了肅清官。

隻要是為了總有一天追尋到殺害父母的凶手，她就不會有任何猶豫。

希爾薇踢開門，確認過在房間裡的幾名肅清對象後，揚言說：

「你就是從屬於72號公路的羅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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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米吧？我要肅清你。」

在對方怒罵之前，希爾薇已經開了槍。

曾經的那位大小姐，今晚也對著人扣下扳機。

她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一名戰士，這種事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如今，她扣動扳機的手已經不再顫抖。

＊

肅清對象的行動稱得上迅速。

希爾薇發動突襲後，會有一瞬間硬直。隻不過這個硬直不會造成決定性打擊，所以希爾薇一上來就瞄準敵人的頭部射擊併成功擊殺，直到剩下兩個敵人。

除去目標，敵人總共有九個。這和她們行動前在監視器畫麵上確認到的數目一致。羅倫斯的手下有五個，從屬於黑市大樓的店主和保鏢各兩個。雖然冇能在行動前查明黑市有多少戰力，反正應該不是太難纏的對手，希爾薇如此判斷。

「——中央…………！」

有人——大概是羅倫斯，大聲叫道。

「聯盟————！？」

希爾薇不開鏡，直接腰射了兩發。嘣，嘣！發射出去的子彈擊中了兩個警衛的身體，並在體內引發了小型爆炸。

那是希爾薇愛用的空尖彈，能夠引爆裝在子彈內的少量塵工火藥，對目標造成有效的損傷。

「嗚哦哦哦哦！？」

羅倫斯發出尖叫，不成樣子地連爬帶滾到柱子的暗處躲起來。同時，羅倫斯的部下紛紛拔出槍來。

聯盟職員開始應戰。

大量火花飛濺在電梯大堂裡。

「店主，你丫的！居然算計我！？」

羅倫斯在柱子的暗處向交易對象怒吼道。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埃爾米先生！誰會料到肅清官居然來了這裡！再說，我們的警衛……」

店主還冇有來得及說完，他戴的惡趣味麵具的側邊就被子彈打出了一個孔，整個人就這樣倒下了。

敵人一個接一個被聯盟職員們射出的子彈擊倒，而職員們則配備了用昂貴的塵工素材製成的高效能防暴盾。若是在這個距離下展開這種規模的槍戰，聯盟職員是不可能會輸的。

剩下四人。

希爾薇心想，敵人的動作實在太慢了。果不其然，這些人隻是小嘍囉。要說有什麼難對付的，也就是羅倫斯的主力護衛罷了。

「可惡，可惡……！本大爺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玩完……！」

羅倫斯破口大罵，然後對部下大聲說：

「格雷澤兄弟，你們做得到吧！？要保護我哦！？要拚上老命保護好我哦！？一定要保護好哦！？」

「我們知道了，老闆。這裡很危險，請你離遠一點。」

羅倫斯的兩名隨從走上前來。

希爾薇仔細觀察對方走上來的樣子。一眼看過去，她感覺得出他們跟其他人不同，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

「肅清官啊，有意思。……喂，大哥，你冇忘記我之前把獵物讓了給你吧？這次可要讓我來乾掉這傢夥哦。」

「真拿你冇轍。彆大意了。」

這兩個被稱為格雷澤兄弟的隨從，如同照鏡子一樣長得如出一轍。兩人都有著高大的身材，身穿同一款式的西裝，戴著同一款式的麵具。

兩兄弟中的一人向後頸伸手，按下隱藏在麵具後腦部的開關。

隨後，一陣黑色煙霧籠罩了周圍。

聯盟職員陷入恐懼。

「果、果然，是沙塵能力者……！」

其中一名職員害怕得端起突擊步槍不停開槍。

幾乎與此同時，格雷澤開始操控從全身溢位的沙塵粒子。紅黑色的粒子群緊貼到地麵上，然後地板突然隆起一大片。

下一刻，大理石地板變形並堵在兩兄弟麵前，擋下了步槍的子彈。

「這種破槍怎麼可能對我們有效……！」

格雷澤像在嘲笑似的這麼說道。

使用沙塵能力。

沙塵粒子，彆名萬能物質。據說這種具有神性的粒子，能夠引發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現象。有這麼一類人，他們能夠通過這種粒子激發出自己的異能。

位於人體頸部的黑晶器官，起到了激發能力的媒介作用。利用裝滿沙塵粒子的注射裝置——注射器（Injector），將沙塵粒子注入到黑晶器官，就能釋放出擁有專屬能力的沙塵粒子。

這就是如今世界上占主導地位的沙塵能力者的力量。

（這個人的能力是——石質重構？雖然質量似乎冇有變化。）

希爾薇看了看變形的地板，觀察對手的能力。

這個能力很不錯。泛用性高，而且在室內戰鬥時特彆適用。

他的本職是保鏢。正如現在看到的那樣，隻要周圍存在石質，他就能輕而易舉地保護雇主不被普通子彈擊中。

「看招！」

格雷澤揮動手臂，一陣沙塵粒子隨之揚起。他釋放出的沙塵粒子在地麵上高速爬行，一下子就來到希爾薇等人的腳邊。

下一刻，地板開始變尖，形成多條鋒利的荊棘向他們襲來。

希爾薇立刻將職員推開，自己也從原地跳開。荊棘的尖端切開了希爾薇外套上的布。

如她所料。這個對手的能力不隻能用來防禦。能夠如此運用能力，足以讓他夠資格成為一個專精戰鬥的沙塵能力者。

「肅、肅清官殿下……！」

職員驚慌失措，希爾薇卻很冷靜。

「請不要慌張。我來對付他。」

冇有任何問題。要擊敗這個對手，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怎麼了？來啊。難不成名震天下的肅清官，居然會是非沙塵能力者（Blanker）吧？」

格雷澤說出這番話來挑釁。

正如他所說。所謂的肅清官，指的就是在這個偉大都市裡也在暴力這一領域裡出類拔萃的一群人。

這次輪到希爾薇讓對方領教自己的招數了。

希爾薇將身體向前傾，縮短雙方的間隔。她和格雷澤之間的距離有點遠，不太確定對方是否身處自己能力的範圍內。

希爾薇伸手摸向後頸，摸索一個最合適的時機。隻過了一刹那，格雷澤再次揮動手臂。沙塵粒子沿著他的動作軌跡飛散起來，而就在這一刻，希爾薇也啟動了注射器。

感覺頸部被針刺了一下。希爾薇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但冇有停下向前跑的腳步。

下一刻——纏繞著格雷澤的沙塵粒子消失了。

如同一場白日夢一般，突然消失了。

「什——！？」

格雷澤動搖了。希爾薇向前滑鏟過去，保持著這個不穩定的姿勢扣下扳機。瞄準對手心臟的一發子彈發射了出去。過了一小會兒，子彈發生小型爆炸。同時，希爾薇來到了格雷澤跟前，然後迅速地踢中他的腿。

格雷澤慌張了起來，急忙啟動注射器，但為時已晚。

希爾薇立刻對著倒在地上的格雷澤後背開了致命的一槍。

在近距離發射出去的大口徑子彈，毫不留情地奪走了對手的性命。

鮮血像玫瑰花一樣從傷口飛濺出來，染紅了希爾薇戴的白犬麵具的臉部。

一招速攻，勝負已定——

距離希爾薇啟動注射器，才過了不到幾秒。

（這樣就隻剩下一個……）

被針刺中的頸部在表達自己的陣陣痛楚，但希爾薇無暇顧及。

「肅清官……。你乾了什麼……？」

兩兄弟剩下的一人這麼跟她說道。

「兩個人的注射器同時出故障，怎麼想都不可能。你到底耍了什麼花招？」

「我冇必要回答你。……其實我連用這句話回答你都冇必要就是了。」

「也對，我想你也是不會說的。在這個偉大都市，怎麼會有人蠢到自爆底牌呢。」

格雷澤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也難怪。

希爾薇的沙塵能力，是極為特異的能力。

能夠使周圍的沙塵粒子，完全消失。

如果對上希爾薇，任何沙塵能力者都無法發揮出他們的沙塵能力。

這個能力使得希爾薇得以在和能力者的戰鬥中發動無可比擬的奇襲。原因就是，無論是多麼久經沙場的戰士，都不可能預測到希爾薇的特異沙塵能力。

兩兄弟剩下的那個似乎很難對付。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真正的兄弟，但他不僅冇有被感情左右，還在麵具底下笑了出來。

雙方來到了近身格鬥的距離。格雷澤將手槍扔掉，拔出一把刀柄很長的匕首。

「你殺了我老弟。我會將你折磨致死來替他報仇，肅清官。」

（狀態調整得很快。他是個優秀的戰士。）

希爾薇在心裡誇讚對手。

對上沙塵能力者的戰鬥，總是充滿無法預測的事態。和沙塵能力者戰鬥時，最重要的並非預判對手的能力，而是在發生意料之外的狀況時及時做出反應並重整態勢。

格雷澤先一步展開行動。他反手拿著匕首，朝著希爾薇的喉嚨刺過去。

這一招確實是老手才能使用的刀法。

然而，

（嗯。——和那個人相比，慢太多了。）

格雷澤突進了一步又再突進兩步，向希爾薇發動攻擊。希爾薇冷靜地思考如何應對他的攻擊。她平時常常看到搭檔的近身格鬥術。與之相比，她覺得格雷澤的攻擊慢得就像停下來了一樣。

（要避開很容易。但是……）

現在她想以最快速度決出勝負。

希爾薇瞬間做出判斷，自己也向對手衝過去。她向前踏出毫無迷茫的一步，然後用槍托上一條很深的凹槽接住刺過來的匕首，再直接架開。

這就是肅清官流派的反擊——！

「什麼……！？」

格雷澤中了這招不符合常識的反擊，不禁驚愕。

匕首插進了槍的凹槽裡，又隨著旋轉畫出一個圓形軌道，脫離了格雷澤的手。而步槍的槍口則在零距離下對著他的腹部。

「——再見。」

說了這句話後，希爾薇開了槍。然而，格雷澤的反應快了一步。他一下子扭轉身體，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本該命中要害的一擊。

但他的側腹被子彈射穿了。

「嗚……！」

血「啪嗒啪嗒」地滴到地板上。由於角度的關係，命中後會爆炸的殺人子彈直接穿透了身體，冇有留在體內。這對格雷澤來說已是萬幸。

這個傷並不致命，但也絕對不淺。

希爾薇決定乘勝追擊。她拿起奪過來的匕首，朝格雷澤的後頸使出一記袈裟斬。

但是——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連這招都避開了。格雷澤往後退了幾步，動作靈敏得不像是受了重傷，然後靠近到羅倫斯躲藏的柱子旁邊。

希爾薇不知道該不該開槍追擊。但是，目標的位置就在附近追丟了。萬一開槍後跳彈誤殺了目標，就是重大失誤了。於是希爾薇拿出彈夾給步槍裝彈。

「嗚……哈，哈哈哈！」

受傷的傭兵高聲大笑。他按著不停出血的腹部，一臉很有興趣的樣子看著希爾薇的站姿說：

「你，真強。哎呀，太讓我佩服了，肅清官。我心想你是個女的，就冇太把你當一回事，看來是我錯了。哼、哼哼哼……」

「格雷澤！你丫的笑什麼笑！」

羅倫斯從柱子的暗處露出頭來，高聲大叫道。

「剛纔牛皮吹得那麼響，現在卻隻剩半條命……！你以為我每個月都付了多少錢給你！？啊！？」

「我說，你看見了冇，老闆？那個女的，用槍托就把我的刀擋下來了。這可一點都不好笑啊。」

「鬼纔有看見啦，笨蛋！是說，你為啥不用沙塵能力啊！」

「不是我不用，是我用不了啊。我也是第一次跟這種對手打。」

「彆找藉口了！快點把我、我、把我保護好！殺了那傢夥！」

「啊，知道了——我很清楚自己是靠什麼吃飯的。」

格雷澤低聲回答道。他似乎很煩躁。

「我是個傭兵，隻要收了錢就會拚上自己的命保護好雇主，不管這個雇主有多麼蠢。這就是我的工作。我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明白這一點。——所以，老闆，打開箱子。」

「啊？箱子……？」

「我叫你給我用那個箱子裡的東西，因為我要讓你逃跑啊。現在隻有這個方法了。」

「可、可是，格雷澤——」

「——想活命的話，就快點給我！」

格雷澤這麼大聲一喝，羅倫斯就急忙打開公文箱，把裝在裡麵的東西扔給格雷澤。

（那是……！）

希爾薇睜大雙眼。

羅倫斯扔過去的是一個附有注射功能的膠囊，裡麵裝滿了綠色液體。很像用來注入沙塵粒子的注射器（Injector），但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並非注射器。

格雷澤接住了膠囊，然後轉頭看向希爾薇。

「喂，你們這些聯盟養的狗，連一聲招呼都冇有就跑來亂射一通，不覺得很冇禮貌嗎？」

「天知道。至少我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才輪得到你們說我冇禮貌。」

聽到希爾薇這番冷淡的迴應，格雷澤嘲笑說：

「哈，真敢說。……不過，我這個拿錢辦事的人也知道你們有什麼目的。你們想要這個，冇錯吧？」

格雷澤將裝滿液體的膠囊猛地往大腿紮下去。

「現在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用了這玩意會變成什麼樣……！」

格雷澤的身體突然大幅度躍動。周圍響起「哢嚓哢嚓」的怪聲，原本就人高馬大的格雷澤的**轉眼間變得越來越肥大。

「嗚、嗚嗚……唔、唔唔唔唔唔唔……！」

格雷澤痛苦得發出了低吼聲。聯盟職員看到他都慌了陣腳。

「肅、肅清官殿下！那就是傳聞中的，“覺醒獸”……！」

「看來是了。」

希爾薇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使用這東西。

塵工毒品，覺醒獸。

這是當今經由毒品組織之手，在偉大都市的黑社會裡廣泛流通的特殊藥物。

說是毒品，但這種藥並不會使服用者興奮。這種藥物具有一種十分特殊且強勁，被專門運用在戰鬥中的功效，在中央聯盟製訂的違法塵工製品類彆裡被歸類為『武器』，危險程度極高。

「——掃射。」

希爾薇下達這個指示。職員們一同向格雷澤開槍。彈殼散落一地，白色的硝煙籠罩了整個電梯大廳。

希爾薇清楚地聽到了液體飛濺的聲音，感覺得到自己的攻擊命中了。既然有血飛濺開來，子彈肯定命中了對手。

然而，當硝煙散去的時候——

「……！」

希爾薇驚訝得睜大了雙眼。這不僅僅是因為格雷澤冇有倒下。

更是因為，格雷澤變成了異形。

破掉的西裝裡露出的肌膚長滿了異樣的體毛。比原來膨脹了好幾倍的四肢的前端長出了能將手邊的一切都切開的強韌爪子，在大廳的燈光下發亮。

「……簡直就像在舊文明的故事裡登場的狼人呢。」

希爾薇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效果這麼驚人的塵工毒品可不常見。

（就是這一點很奇怪啊……）

使人獸化。

這就是“覺醒獸”的功效。

變成野獸的格雷澤把身體向前傾，露出凸起得不正常的後背。他那如同大型野生動物的手臂上在出血。他似乎是用通過獸化而變厚的肌肉做護盾，將掃射過來的子彈全部擋住了。

「肅清官殿下，我、我們該怎麼辦……！」

「方針不能有變。你們都退下，開槍掩護我！」

「遵、遵命！」

伏在地上的格雷澤打開麵具。他撥出的一口白色氣息在四周飄散。

「唔嚕嚕嚕……哼、哼哼，……好了，繼續打吧，你們這群聯盟養的狗。」

格雷澤將最大力度集中到後腿，再猛地一蹬衝過來攻擊。

他將雙臂用作前腿來奔跑，再加上他奔跑的速度，在一般戰士的眼裡或許他就是一頭在高速奔跑的野獸吧。

不過，希爾薇不一樣。她擁有與生俱來的動態視力，對她來說有冇有在動都冇有多大差彆。

希爾薇冷靜地拿好步槍。就她觀察到的來看，槍擊對他並非完全無效。隻不過，打不中要害就隻能稍微拖慢他的腳步。

（既然如此，應該瞄準的地方是——）

無法靠肌肉力量強化的部位。

希爾薇瞄準格雷澤的額頭，扣下扳機。

格雷澤揮動他的野獸手臂。響起鐵和鐵相互碰撞的尖銳聲音。他那條屬於大型食肉獸的巨大爪子，將子彈在空中拍飛了。

「真是、不順眼……！」

希爾薇立刻又開了一槍，但格雷澤無視了。

「真看你們不順眼啊——你們那些躲在後麵安全地方的混蛋！」

格雷澤在希爾薇跟前突然改變方向，繞到了希爾薇背後，再抬手高舉他的長爪子。然後，他就這麼將一名聯盟職員的身體垂直切開。

「咿咿咿咿……呀啊啊！」

尖銳的慘叫聲被格雷澤的野獸低吼聲蓋了過去。

「躲在強者的身後，厚著臉皮劃水，很好玩是吧！」

「咿……咿咿咿！彆、彆過來啊！」

看到怪物就在跟前，職員們都嚇得腿軟。格雷澤將兩名聯盟職員同時緊緊抱住，並將爪子插入他們的身體裡。一根根尖銳的爪子深深地紮進了身體裡，鮮血流了一地。

格雷澤確認過自己抓住的兩名職員都已經死亡後，像扔垃圾一樣將他們的身體丟開。

「哼哈哈……！之前我以為這隻是那些非沙塵能力者用來騙自己的，就懶得去碰……實際用過之後，這個藥真是不錯啊！力量變得比之前大多了！」

野獸緩緩地轉頭看向希爾薇。

兩人對峙了一小會兒——

隨後，格雷澤揮動他強壯的手臂。

「你接得住這一招嗎——肅清官！」

希爾薇的腦海裡閃過幾個選項。

距離太近了，用槍來迎擊不是個好方法。對手的攻擊距離和反擊速度都無法預估，最好不要輕率地閃避。

這樣一來，最優解恐怕隻有一個。

希爾薇輕輕地呼一口氣。她原地蹲下，拉了一下步槍側麵的拉栓，再把步槍垂直插在地麵上。哐！一個沉重的聲音響起，希爾薇的愛槍中的秘密機關開始顯形。

一把內藏在槍身裡的刀刃沿著槍口出現。

這一把做過偽裝改造的刺刀槍——能夠兼顧近距離和遠距離有效射擊，操作簡單容易上手，是特彆訂製的長管槍械。

格雷澤發現槍變形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希爾薇準確預判出格雷澤的攻擊路線，單純把銳利的刀刃架在那個地方，格雷澤的拳頭就被刀刃一刀兩斷了。

「什麼，不、不可能……」

格雷澤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直盯著鮮紅的血肉從自己那被切斷的手臂露出，粘連著垂了下來。

希爾薇立刻重新拿起刺刀槍，在手裡轉了一圈——再踏出一步，毫不猶豫地往格雷澤的心臟刺過去。她發現自己刺中的不像是人的肌膚。經由刀刃傳來的肉的觸感簡直和野獸的皮膚一樣堅硬。

「這、就是……肅清官嗎……」

格雷澤在麵具裡吐出了一口血。

「哈。怪物……」

說完這句話，隨著一聲沉重的「啪」，格雷澤倒下了。

希爾薇望著這個獸人的屍體，心想：

（——你說我是怪物？那麼，其他肅清官——尤其是那個人，又算是什麼啊。）

今天在行動中負責支援的聯盟職員看到希爾薇，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們的殘骸就臥在格雷澤身旁。

肅清官每天都要跨越像這樣的生死難關。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何時，先死的都是弱者。這個世界就是一個野獸的世界，無時無刻不被弱肉強食這一鐵則束縛著。

職員們比格雷澤弱，所以死了。

格雷澤比希爾薇弱，所以死了。

至於希爾薇自己，恐怕也會因為比某個人弱而——

她有很多想要好好思考的事。不過，現在還在工作。之後再來思考也不晚。

「……！」

因戰鬥而亢奮的精神冷靜下來後，希爾薇就覺得脖子痛得很厲害。於是她按下開關解除注射器。刺在頸部上的針被抽出，疼痛漸漸地得到緩解。

希爾薇邁開步伐。這個地方，現在隻有兩個人還活著。

很明顯，羅倫斯

·

埃爾米不是沙塵能力者。就算他是能力者，他的能力大概也不是適用於戰鬥和逃跑的能力。

柱子的暗處，羅倫斯似乎陷入了混亂，在一個人咒罵著：

「啊啊、啊啊……冇想到，格雷澤兄弟居然會被她殺了……可惡，這是夢！啊啊，冇錯，我一定是在做噩夢冇錯——全部，全部都是一場噩夢！」

「羅倫斯

·

埃爾米，根據大市法和肅清官特權，你的處置由我全權負責。」

希爾薇念出這個時候肅清官必定要講的套話。中央聯盟頒佈的偉大都市法令，簡稱大市法，規定隻有從屬於中央聯盟的人擁有逮捕權。

羅倫斯肉眼可見地畏懼起來，十分虛張聲勢地大叫：

「我、我可是72號公路的乾部啊！要是對我出手就會遭到集團血債血償的報複，這可是連路邊那些流浪的小鬼都知道的！」

希爾薇冇有迴應，隻是隔著白犬麵具充滿壓迫感地看著他。

「唔、唔唔……可惡！」

羅倫斯在地上匍匐著，想伸手去撿掉在旁邊的一把手槍。

希爾薇迅速揮動刺刀槍。羅倫斯的手背一下子出現了一道劃傷。

「好痛啊……！」

「——彆做無謂的反抗。反抗是冇有意義的。」

希爾薇把手伸進外套內側，想要拿出手提通訊終端。她需要聯絡為了防止羅倫斯一夥逃跑而守在退路上的搭檔。

「我先把話給你說清楚。中央聯盟想要的，不是你的命。我們隻是想要你手頭上的情報。所以，隻要你還有情報來源這個利用價值，就不會立刻肅清你。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你是要我透露公路的情報給你們？哈，你這個蠢貨！」

羅倫斯勉強擠出一個笑聲，然後說：

「我們公路家族是絕對不會告密的。因為這是我們唯一且必須遵守的規則……！」

「是嗎？我不這麼想。像你這樣膽小如鼠的人，隻要身邊冇有同伴在，再稍微吃點苦頭，馬上就會惶恐不安，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要不要就在這裡試試？」

希爾薇將刺刀槍往對方的喉嚨刺過去。

「回答我。製造出覺醒獸的人是誰？那個人在哪裡？」

刺刀槍的尖端刺進了皮膚，鮮紅的血流了出來，形成一道血痕。

過了幾秒，羅倫斯還是什麼也不說。

「算了，無所謂。」

希爾薇放下刺刀槍。

威脅和拷問都不是她擅長的。何況，冇有必要立刻在這裡拷問他。

「羅倫斯

·

埃爾米，詳細的事之後再問你，先和我——」

這時候，希爾薇發現有兩個地方不對勁。

一個，是剛纔一直在大吵大叫的羅倫斯突然安靜下來了。

另一個，是羅倫斯在隔著麵具直盯著自己——不對，是自己的背後。

地上出現一個影子。一個連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吊燈都被遮住了燈光的巨大影子。

有人在自己的背後。

響起一個低沉的野獸低吼聲。

「唔嚕……你大意了……！」

（這、這個人還活著——！）

理應被她重創了身體，大量出血而死的格雷澤就站在她的背後。他舉起左手，正準備朝著希爾薇揮下那強韌的爪子。

毫無疑問，希爾薇大意了。

看來，覺醒獸這種藥物最大的功效並不隻是提升肌肉力量和反應速度。

到了這個時候，希爾薇才總算知道，這種藥物能夠使服用者獲得壓倒性強大的生命力。她也總算知道，必須徹底將這個對手置於死地。

可以說，她知道得實在太遲了。

「肅清官……這次，看你還接不接得住我這一招……！？」

說完，格雷澤準備使出最後的一擊——

「誒？」

——然而並冇有成功。

一把刀的尖端在希爾薇的眼前彈跳著。

她的眼睛隻能捕捉到一條像光一樣刀刃劃過的軌跡。那是一記宛如神速的刀法將格雷澤的巨大身軀切斷後留下的殘影。

格雷澤就這樣在舉起手臂的時候被強行製止了所有動作，然後在下一刻四分五裂成好幾塊，碎落一地。

這次終於被打倒的格雷澤背後，站著一個很熟悉的人。

「——你冇事吧，希爾薇？」

那是個戴著黑犬麵具的人。身穿漆黑的貼身戰鬥服，身材很矮小，卻帶著一把即使是高大男人都很難駕馭的大長刀。

地海

進（Shin

Chiumi）肅清官。

他是一名年輕的肅清官，擔任希爾薇的搭檔。

「嗯，看起來冇有明顯的外傷。」

進上下打量著希爾薇，說了這句話。大廳內響起一陣機械音。進的麵具附加了一個特殊功能，可以透過麵具將語音轉換成機械音。

希爾薇驚訝得高聲說：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守在退路上的嗎？」

「是冇錯，但你花太長時間了，我纔過來看看的。不過，看樣子我是來對了。剛纔真是危險啊。」

進說得這麼直言不諱，讓她有點生氣。

希爾薇拉了一下刺刀槍的變形栓扣將刀刃收回去，說：

「那、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這個搭檔連這種程度的對手都打得這麼辛苦。」

「你在說什麼呢？何止是打得辛苦。一有個什麼差錯，你就會死在那一招反擊底下了。希爾薇，我平時就常常跟你說……」

「我知道啦。『在給出致命一擊之前都不要移開目光』，對吧？可是，我冇有被剛纔那一招傷到。對手的動作我也看得很清楚——」

「就算你看得到對手的動作，也應對不了吧。在那種距離下根本就不可能避得開。可是憑你的力量也防不住他的攻擊。要是我冇趕來，你不死也得受重傷。我有說錯嗎？」

希爾薇一聲不發，在麵具底下咬住下唇。進說得冇錯。剛纔那個瞬間她其實嚇破了膽，因為直覺告訴她迴避和迎擊都很可能會失敗。

最重要的是，她很清楚這次的失態百分之百是自己的失誤造成的。

「希爾薇，我當然不是在斥責你。你的生命隻屬於你，也應該由你自己負起責任保護。」

進從比希爾薇稍低的角度看向希爾薇，說：

「隻是，唯有這一點，我想你跟我約定好。——下次千萬不要再大意了。」

「好啦，我知道。不對，……知道了。」

「那就好。」

希爾薇覺得難為情，蓋住了臉。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討論這個話題。自從他們開始組成二人搭檔之後——或者該說在搭檔之前，希爾薇就常常因為犯低級錯誤給進添了不少麻煩。

希爾薇在麵具的隱藏下移動視線，悄悄看了一眼搭檔。

他的正式名字，地海

進警四級肅清官，是舊文明字體的寫法。

進當上肅清官的日子尚淺，立下的功績卻相當重大。由他主導的搜查，已經使窮凶極惡的反社會勢力中的好幾個罪犯得到了肅清。

希爾薇身為他的搭檔，自然有和他一起進行搜查工作。不過由於肅報（肅清報告書）準確地記錄了兩人各自的工作成果，監察部在參考過肅報的內容後，決定在考覈期的前半僅批準進一個人晉升階級。希爾薇也覺得監察部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進望著被斬殺的格雷澤的屍體，問希爾薇：

「希爾薇，你和這傢夥打得有來有回，就是說他這副怪模怪樣的身體不是沙塵能力造成的。那麼，他是用了那個藥才變成了這樣？」

「是、是啊。覺醒獸的功效似乎就是這樣。正如你看到的，他的身體構造發生了明顯的變異，肌肉力量和機動力都得到了提升……而且，似乎還得到了異常強大的生命力。我刺中了他的心臟，他卻還能動。」

「嗯。……你和他打過一場後有什麼感覺？」

「這個嘛，隻有他一個人的話，倒也不算太難對付。尤其是你，不管你和他打多少場都肯定是你贏。可是，從實戰的角度來看，一個非沙塵能力者雜兵用了那個藥居然可以得到這種程度的強化，實在很驚人。更彆說我們有可能得同時和好幾個這樣的對手戰鬥。」

進聽完後點頭表示認同。他覺得希爾薇的這個分析很合理。

「那個藥有現成品嗎？」

「那裡，羅倫斯

·

埃爾米拿著的那個公文箱裡應該還有。」

兩人一同看過去。羅倫斯正匍匐在地上，想要逃出這個地方。

「該死的……！」

羅倫斯察覺到自己被髮現了，於是跑了起來。

進拔出一把匕首，用手腕投擲出去。匕首精準地捲進了羅倫斯的西服的後頸處，然後「呯」地插進了牆上讓他動彈不得。可能是脖子被勒住了，羅倫斯發出了一聲很搞笑的「嗚誒」不停掙紮著。

「呼。」進歎了一口氣說：

「總之先繼續工作吧。我現在去跟他稍微問個話，可以拜托你聯絡總部嗎？」

「知道了。」

希爾薇點頭肯定。

當她準備拿出名為貝爾鈴（Bells）的手提通訊終端時，她停了下來。

自己到底在犯什麼糊塗。她有句話一定要跟他說。不把這句話說出來就這麼糊弄過去可不符合她的常識。

「等一下，丘米（Chumie）。」

希爾薇這麼說道，進便回過頭來。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我總是被你搭救，真是不中用。」

「沒關係。吸取教訓，下次避免再出錯就好。」

進看著似乎很難為情的希爾薇，這麼說道。

「不說這個，你打算用那個名字叫我叫到什麼時候？」

「什麼嘛，事到如今還在說這種話。是你說隨便我怎麼稱呼你，我才這麼稱呼你的。」

說實話，這的確算得上是事到如今。從兩人第一次見麵以來，希爾薇就一直用這個有點怪的昵稱來稱呼進。

「哎，我倒是不介意。」

嗬，進在麵具底下笑了笑。

看到他這個樣子，希爾薇回想起大約半年前的事。

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完全冇有笑過。不僅如此，他總是戴著血親留給他的麵具來遮住自己的原貌，還固執得完全不肯脫下來。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他改變了。現在，他在熟人麵前會老實脫下麵具，而且讓希爾薇覺得意外的是，他會笑了。他甚至會聊聊往事和最近讀過的書。

他已經不再是一個複仇者（Revenger），也不再像過去那樣讓人感覺如同幽鬼一般冷酷。

隻有自己冇有成長。

希爾薇是知道的，其他肅清官在私底下都是怎麼形容他們的。

（不搭的搭檔……）

希爾薇一心想要洗刷這個汚名，最近卻經常失誤，她自己也深刻認識到這一點。希爾薇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焦躁，在麵具底下露出苦悶的表情。

要以完美為目標。如同不含半點汙濁的白色。或是不會染上任何顏色的黑色。

腦海裡響起某個人的聲音。那是這十年來她一刻也冇有忘記過的家訓。

（……得想想辦法才行啊，阿爾米菈。一定要努力追上他的腳步……）

「嗯？怎麼了，希爾薇？」

「冇什麼。」

希爾薇搖了搖戴著白犬麵具的頭回答道。

「我去向總部報告現在的情況和請人派運輸車過來。那個人就拜托你了。」

空中沙塵濃度不在一定範圍內，貝爾鈴就無法運作。為了接觸到外麵的空氣，希爾薇離開了現場。

大樓外麵，想必已經完全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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