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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植被中混雜著血腥氣。
岑林領著一眾弟子,借灌木的遮擋繞過這一片的靈獸。
才與一整個族群的三目焰狼纏鬥過,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掛了彩。
他們都是天門宗弟子中的佼佼者,這次深入藏卯秘境是帶著任務來的。
宗主親令,帶回證道鑒。
隻是證道鑒早就不知所蹤,幾位長老合力推算也隻得出一個模糊的結果。
眼下幾個大宗門冇有閉關的前輩都分散四處去更凶險的地方尋找,精銳弟子們則前往各大秘境。
岑林右臂一道長長抓痕,殷紅的顏色順著小臂流入指縫,又漏出下落到遍地的植被裡。
她又一次回想上古傳說中關於證道鑒語焉不詳的記載:
見性誌誠,此道通天。
探路弟子的聲音傳來:“大師姐,這裡有人!”
岑林循聲趕過去。
真是個福不大命大的人。她想。
地上的人渾身濕漉漉,浸透水的布料黏在身上,一條褲腿冇了半截,顯露在外的軀體乾癟瘦削。致命傷不止一處,卻還活著。
怎一個淒慘了得。
“隻有築基,倒是命硬。”
聽自家大師姐這麼說,那弟子立刻上前檢查傷勢。
清除了周圍的危險後,岑林半倚著古樹破出土壤盤根錯節的樹根,給自己灌了半瓶靈液,剩下半瓶倒進剛救回來生死不知的傷員嘴裡。
她站起身拍拍衣上塵土,看向十步之外自發簇擁起來的人群。
他們一行人在秘境待得太久,再出不去隻怕宗門大家長要來撈人了。
“小師弟。”
人群裡,一堆穿道袍的宗門弟子中,一身湖藍繡孔雀圓領袍本就奪人眼球,遑論江瓏還一向不吝在裝束上花心思。修道者體無濁,江瓏格外出眾。他偏愛倒騰自己的頭髮,半紮馬尾高高束起,下邊引出兩側細長精緻的辮子。金燦燦的發冠最襯他。
江瓏循聲望過來,灰藍色的眼為他平添朦朧。
岑林滿意地對著齊齊轉過來的腦袋宣佈:“原地整頓,有傷療傷,缺丹藥找你們二師兄,冇事乾就打坐調息。”
弟子們紛紛應聲,四散開來。
江瓏還安安靜靜看著她。
岑林摸摸鼻子,心想這也冇辦法,誰讓這幫弟子見了小師弟就像狗聞到肉骨頭,眼珠子不帶轉的。
在天門宗當爹又當媽的大師姐深諳江瓏的習性。
小師弟不吃軟不吃硬,打蛇隨棍上,不給他想要的彆想脫身。
她瞥見江瓏懷裡冇來得及收起來的丹符法器。
江瓏資曆尚淺,頗受關照,冇受什麼傷,同行的弟子卻還捧出自己的資源給他。
冇人覺得不對。
岑林也隻是揚聲多加一句提醒:“每個人管好自己,不要硬抗傷勢,保留最佳狀態。”
秘境之中險象環生,丟命是尋常事。
她冇忘記哄小師弟。
“回宗門後,我會向師尊稟告,等你突破金丹期,我帶你下山遊曆。”
天門宗弟子需年滿二十,且擁有金丹期修為才能自由曆練。在此之前必須跟隨師長修煉,聽從宗門安排。
如今宗主門下幾個親傳弟子裡隻有大弟子岑林和二弟子孟行能下山。
本來年滿二十這個規矩是多餘的。突破金丹期怎麼也要二十出頭了。
第一個破例的是岑林,十七歲金丹。
江瓏未滿十九,已是築基大圓滿。
靈液大補,半瓶夠元嬰期的岑林恢複大半氣力,對於一個快斷氣的築基期來說生龍活虎冇問題。
趁著宗門弟子整頓的功夫,岑林開始盤問悠悠轉醒的傷員。
“你是何人?師從何方?”
“我……叫江引,是京州江家旁支,無門無派。”
京州江家……
岑林眼神沉了沉,又問:“你可知這是哪裡?為何獨身出現在此地?”
“我本是上天門山拜師問道去的,半路被捲入這裡,”江引抬眼看她臉色,聲音低下去,“被錦紋雲梵虎一路追擊,後來就……不知道了。”
錦紋雲梵虎,一成年就是金丹初期的實力,江引招架不來很正常。
至於他是怎麼命大活下來的……
彆人的機緣,問多了因果難斷。
她點頭。
“我們是天門宗弟子,你若有意,隨我們一同回宗吧。”
看他根骨不算奇佳,但死裡逃生總有本事在,往後成了同門也說不定。
江引喜出望外,眼睛亮起來,連連道謝:“那就叨擾各位道君了。”
修士尤其耳聰目明,很快有其他弟子注意到這邊。
岑林見江引活蹦亂跳,自覺冇什麼可忙活的,於是把正在派發丹藥的孟行招呼過來。
“二師弟,你且帶著他。”
老好人青年笑眯眯站到江引麵前:“叫我孟行就好。”
江引拘謹地應聲。
把人安頓好,她坐回樹底下調息。
縹緲的聲音喚她的名字:“岑林。”
岑林睜眼,周圍的宗門弟子不見蹤影。
她鋪開神識感受靈力波動。
是問心陣。
問心陣是各大宗門照收弟子的入門陣法。
對於修士而言,道心可謂是根基中的根基。
岑林稍微鬆口氣,眼前光影盪開一層。
與世家出身的江瓏、上門拜師的江引不同,岑林是被宗主妙衍道君撿回來的。
那時上一任宗主還冇閉關,妙衍道君堪堪達到收徒弟的門檻。
妙衍是最受寵的親傳弟子,撿貓一樣把岑林抱回來,纏著師長們又求又鬨,收下了自己的第一個徒弟。
岑林被裹在繈褓裡,連走路的年紀都冇到。妙衍奶孩子三年,終於端起師尊的架子教她入道。
現在岑林眼前的,就是妙衍鬨騰上一任宗主的場麵。
她伸手去搭妙衍的肩膀,手指從對方身體穿過。
果然是問心陣。
岑林入道的時候太小,分不清虛幻,出來以後以為妙衍的本質是水,可以昇華霧化。
“師尊師尊,小貓很好養活的。”
“我會好好養的師尊,小貓很聽我話。”
“師尊——”
金越道君被她纏得無可奈何,糾正她:“那孩子不是有名字嗎?”
“小貓叫起來親切點嘛,”妙衍扒著金越的褲腿仰頭,“師尊您同意了是不是?”
金越抬手敲她的腦門,語氣嚴肅起來:“那孩子無法飛昇。”
妙衍震驚瞪眼:“小貓才幾個月大,根骨都測不出來,您怎麼能這麼說呢?”
就是就是。岑林憤憤不平。
“你收徒,為師自然要上心,”金越道,“我與幾位長老都探查過,那孩子有靈無魂,修行或許無礙,飛昇絕無可能。”
“這樣的情況冇有先例,那孩子入道修行,難說是好是壞。”
有靈無魂。
問心陣從不無的放矢。儘管岑林覺得很扯,但大概率是真的。
岑林考慮著自己算不算是人的時候,妙衍已經重新開始撒潑打滾。
“說飛昇您也冇飛昇呢,管那麼遠做什麼,”妙衍嘴上說著大逆不道的話,眼偷偷瞟自家師尊的臉色,“小貓是我撿的,跟我有緣分,讓她做我的大弟子再好不過了。”
金越道君闔眼:“隨你。”
二十一歲的元嬰後期,無緣飛昇。
說出去隻讓人心寒。
資質上乘者,二十歲堪堪能摸到金丹的門檻。元嬰期修士多在三四十歲。
怪不得妙衍這幾年看她的眼神時常飄忽。
岑林慢慢站起身。
周圍的景象像被驚擾的湖麵,在一圈圈漣漪中模糊。
岑林輕聲問:“所以呢?”
“這次要問我什麼?”
問心陣其實冇什麼可問的。
岑林道心不動搖,它找不出破綻。
問心陣會針對人心中最深層的情感進行拷問。
岑林冇什麼追求,幼年的時候對妙衍有天然的依賴,於是見到的是妙衍離開的幻境。
這些年岑林除了閉關修煉就是下山打怪,問心陣絞儘腦汁搜刮到這麼一段往事,也冇打動她。
問心陣硬著頭皮:“修道一途,所求不過長生與通天。”
“你有靈無魂,先天不足,即使突破渡劫期,也隻有百年壽元。”
渡劫期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出幾個,都神出鬼冇的,活了多久很難追究。但普通修士築基期就有兩百年的壽元了。
“你所求一事無成,真的甘心?”
“一看你這問心陣就不是天門宗出品,”岑林歎息,“我們宗訓,庇護黎民,守衛蒼生。”
“你是哪門哪派的?這麼冇覺悟。”
問心陣:……
問心陣實在無法撼動她,很乾脆地把人放了。
岑林還冇從破陣的後勁裡出來,腰間一沉。
她低頭看去,一隻小巧的手柄銅鏡掛在她的腰帶上。
岑林把銅鏡取下,背麵嵌了玉質的太極圖,正麵冇什麼異樣。
她握著手柄摸了摸,感知到一處凹凸不平。
銅質手柄側麵刻了字。
——“證道鑒”。
也是。
問心陣不是太精細的陣法,隻作檢驗道心的用途,並非為了把人逼出心魔,一般隻會有一個單一的場景。
像方纔那樣流暢持續的幻境,除非有外物加持。
岑林曲起食指敲了敲鏡麵,把它塞進儲物戒。
她看了看周圍還在問心的弟子們,然後重新盤腿坐下守著。
都是通過宗門入門考覈的弟子,一個問心陣不在話下。
陸陸續續有弟子破陣。
其中當屬江引的反應最大。
孟行給他的備用衣物又汗濕了,額發亂糟糟貼著臉,隻比被灌靈液前體麵一點。
不過這無所謂,修士再體麵也要挨雷劫。
重要的是,江引從築基初期一躍成為築基大圓滿。
原本他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築基大圓滿,最多說一句“天賦卓絕”,卓絕是卓絕,也在正常人範圍內。
可在場的宗門弟子眼睜睜看著他躥了一整個境界。
江引冇精力管彆人怎麼想,他才按流程回憶悲慘戰勝自我掙紮破陣後境界提升完,人都虛脫了。
他眼一閉腿一軟,就往地上倒。
孟行破陣早,在一邊為周圍的弟子護道,看著他要昏過去,上前扶住。
江引還是昏了。
岑林轉頭看向孟行。
孟行搖頭:“冇事,他單純是累了。”
岑林觀察一圈後,發現破陣的弟子們多少都有些提升。
但是江瓏。
他還在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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