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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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燙手的九分熟筆記本散發出一陣燒焦的氣味，黑下來的螢幕反射出對麵那張欲哭無淚的臉。

張起斯不知道是先祭拜自己未儲存的畫布還是死機的電腦，估摸著明天交不上稿子應該能夠去陪它們了，突然有了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安心感。

他敲了敲手機屏，發現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是個路邊攤已經收攤早點鋪子也還冇開的尷尬時間，不過好在24小時便利店還開著，即食的包裝三明治對身心俱疲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家裡其實還有泡麪，不過他吃夠了，鍋洗起來也很麻煩，一週刷那麼兩三次就夠了。

預備著出去，張起斯很有儀式感的打開了所有房間的燈，還打開了落灰的電視機，電影頻道正播著抗日片。他披上風衣打開門，隆隆炮聲和廝殺聲在身後響起，恍惚中彷彿下一秒就要去往戰場。

某種意義上，對張起斯來說，出門的確和奔赴前線無異。

晚上幾乎冇人還好，白日裡擠在喧囂人群裡，對張起斯來說就像是泡在了一片充滿了汙染的惡臭沼澤，旁人的喧嘩更是叫人噁心反胃的聲波。

雖然之前他性格就有些內向孤僻，但也冇有對人群產生如此大的生理反應。

———一切的緣由是場突然的車禍，也許是他摔壞了腦子。

這讓他想起了一款非常經典的galgame，遊戲中的男主人公在佈滿了肉塊的扭曲世界中遇見了他的沙耶，而張起斯對錶麵的美少女一點也不感興趣。

他對“沙耶”的真身非常感興趣。

是的，在腦子壞了以後，他的取向從可愛俊俏的女孩子變成了非人類。

不過審美的巨大變化，對一個母胎單身的死宅來說影響並不大，就算喜歡觸手怪也不會討厭以前就喜歡的鮮蝦魚板麵，就算討厭人類也無法徹底與他們斷絕關係，反正都活著了，那就這樣吧。

他關上門，然後等待著電梯，閒著無聊盯著發光的顯示屏數著跳躍的樓層。

耳機裡播著極其炸耳的重金屬，他還帶了一副墨鏡以減低直視路人給他帶來的精神衝擊，這副全副武裝的模樣叫張起斯自己來看都十分好笑，宛如一個行走在末日之中艱難存活的npc。

“七樓到了”

無機質的女聲響起，電梯門緩緩打開，像是一張嗷嗷待哺的大嘴，於是張起斯很是順從的走進了它的口腔，接著平靜看著牙齒與嘴唇在麵前徹底閉上。

電梯內，燈光並冇有亮起，那種失重的降落感也冇有出現，而且在這個清爽涼快的深秋，無端有一種潮濕的悶熱。

張起斯又想起，自己明明是在第八層。

真有意思，這個電梯像是出了bug，或者數學不太好。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燈光所及之處一切都徹底變了個模樣。

四方的牆壁是一片血肉，紅紫色的血管根根脈絡般交雜其中。張起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居然是很溫熱嫩滑的手感，像是某種活著的生物。

刺目的深紅中遊離著絲絲的淺粉，這簡直就是一副活著的畫卷，是人類無法創作出的藝術與奇蹟，張起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細小的驚呼，然後對著這幅大作開始哢哢拍照。

他一邊拍，一邊撫摸這柔軟的牆壁，感受著手掌之下血管的跳動。

“多麼偉大！多麼美麗的藝術！”他如此誇讚道，“太可愛了，這簡直是一副珍寶！”

因為過於興奮，連手指都變得顫抖，張起斯將臉頰輕輕的貼了上去，感受到了微微的凹陷，而那溫熱的溫度近乎要透過皮膚燃儘他沸騰的血液。

然後，張起斯忍不住撅起嘴巴“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他發誓這絕對不是一個帶有顏色意義的吻。

——「性/騷/擾npc，扣一分。」

腦子一痛，張起斯聽到了一個奇異的聲音，它像是男女老少一群人一齊開口說話，這種詭異的非人感讓他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您好，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張起斯出於禮貌的問了一句。

“你可知你的罪，身負「**」之人。”那個聲音道，“神寬恕你，允許你救贖你自己。”

“…我還冇睡醒嗎？”張起斯皺起眉頭來拿下了耳機，“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

“小夥子還怪有禮貌的，不過不太聰明。”老人的聲音說。

“嘻嘻嘻嘻嘻！歡迎來到地獄，親愛的。”女人的聲音說。

“看過無限流小說嗎？這會是一次刺激的旅途的，來玩遊戲吧！”小孩子的聲音說。

“唉，真可憐、倒黴的傢夥。”男人的聲音說。

這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像是在他腦子裡開大會，各異的人聲讓他產生了生理性的噁心，幸虧他胃裡並冇有什麼東西，不然可能會吐出來。

“想活下去嗎——”

“想回到你過去的生活嗎——”

腦海裡的聲音說著開始尖叫，讓人感覺在拿某種鋒銳利器在大腦之中不斷攪和。

“活到「第七天」吧，保持理智通關遊戲登上神的高塔吧！”

“在那裡，”那些聲音又突然變得低沉，帶著讓人沉迷的魔性，像是條嘶嘶吐舌不懷好意的毒蛇。“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好吧、好吧。”張起斯扣了扣耳鳴的耳朵，燈光猛地亮起，血肉牆壁已然消失，異樣的聲音和濕熱好像從未出現過，貼滿了小廣告的電梯間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好像之前就是一場夢。

張起斯有些莫名其妙，但想起自己本就腦子有病，這點異常倒不算什麼了。

他戴上耳機，隔絕外界對自己的影響，接著如臨大敵地注視厚重的電梯門從麵前緩緩打開。

“地下一層到了。”提示音響起。

“祝您玩的愉快。”而一個疑似幻聽的聲音轉瞬即逝。

耳機中放著不合時宜的刺耳嗩呐，麵前地下車庫的標識牌上亮著瑩綠色幽光，視野過於昏暗，張起斯摘下墨鏡，將它塞進口袋裡。

他有散光和高度近視，好在空曠的車庫兩側隻有緊閉的一扇扇鐵鏈門，並冇有什麼障礙物，就算是再暗，摸索著前進也沒關係。

目之所及的一切隻有朦朧的剪影，柔化的光和影子呈團狀星星點點的落在模糊的輪廓裡。

張起斯漫無目的的朝著出口走去。

“咚”

“咚”

“咚”

遠處突然傳來沉悶的震動聲，連腳下的地麵也在微微顫抖，張起斯疑惑了一下，調低了耳機音量。

然而地麵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那彷彿是巨物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撞擊著地麵，而且對方正朝自己緩緩靠近。

張起斯終於意識到不是耳機的問題，這相當沉重的腳步聲連帶著鐵器劃過水泥地的刺耳摩擦，在陰暗空寂的地下車庫產生了陣陣回聲，叫人有種窒息的壓迫感。

張起斯回頭朝發聲地看去，遠處直達天花板的高大黑影如烏雲般緩緩逼近，他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感受到胸腔的心臟幾乎要破體而出。

“呲啦——”

大約有一輛小轎車般大小的長劍突然朝自己撞了過來，施加在上麵恐怖的力道令這恐怖的鐵器發出撕破空氣的嗡鳴，張起斯近乎發愣的注視這猛地壓下來的東西，看著雙方的差距連逃跑的念頭都無法生出來。

如果是一個人拿著小刀衝過來，也許他會反擊。

如果是一輛車猛地撞過來，他也會想要努力逃跑。

但是那如轎車大小的腐朽鐵劍衝過來時，他看著鋪滿了所有視野的劍柄，想到手握著這把巨大武器的傢夥，失去了反抗與逃跑的心思。

———我一個普通人打這種怪物，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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