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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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袋被一隻白淨的手從地上撈起，少女捧著錢袋遞到傲天眼前，獻寶似的，“他們說要和我玩玩，還搶走了你放在地上的東西

我怕你找不到東西著急，就把他們綁起來等你回來。”

“方纔的藤蔓……都是你乾的？”傲天有些遲疑，對方似乎對自己一直冇有惡意，但她方纔的行為確實駭人聽聞。

“嗯！”少女對傲天的情緒毫無覺察，邀功似地狠狠點頭。

“你究竟是什麼人？不對，你究竟是什麼？還有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我是好人，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為你是傲天呀。”

聽了少女的回答，傲天一陣無語，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腦袋有點問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方雖然身份可疑，但既然她對自己冇有惡意，他也懶得再糾纏下去，拿著錢袋就要走。

少女見他要走，連忙跟了上去，“等等我！”

傲天冇有回頭，他們素不相識，他連她是人是妖都不知道，為何要等她。

“哎呦！”身後突然傳來少女的痛呼，傲天的耳朵動了動，雖然冇停，但步子卻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她見這招有用，又是一聲痛呼，這次聲音更大了，“哎呦喂！好痛啊，我摔倒了，傲天你可不可以扶我起來，我站不起來了。”

腦海中，《追夫十二式》正閃著金光。“含笑半步跌”，故意製造一些小意外，比如輕輕絆倒，旨在引起對方注意並提供幫助的機會，以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可多次使用，但需注意技巧。

興許是這一招式實操難度較高，書上還配了些使用圖例，第一幅畫上的女人正嬌嬌柔柔地倒在地上，嘴裡柔聲細語：“哎呀，奴家摔倒了，好痛呢，哎，奴家站不起來了，公子可否扶奴家起身。”旁邊的公子則手足無措地連忙上去攙扶。

感謝“奴家”！感謝月神！月神的書果然有用！

她看著黑衣少年雖然眉頭緊皺，但還是不情不願地轉身朝她走了過來，心中驚呼月神不愧是月神。

傲天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正要說：“你是裝的吧，怎麼不用方纔的‘妖蔓’拉自己起來。”離近了卻看到少女之前整齊的髮絲如今卻有些淩亂，衣裙也有被扯破的痕跡。

“他們說要和我玩玩。”少女邀功似的聲音突然在傲天腦海中迴響，將他想要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他深深看了眼身旁的少女，又一言不發地攙著她往回走。

她不知道傲天心中腦補了自己被歹徒非禮時不顧自身安危，隻顧救下他的錢袋子的感人肺腑事蹟。隻覺得自己剛剛裝的摔倒好像有點過於逼真了，她現在真感覺腳步有點虛浮了，幸好傲天一直攙扶著她。

“你……”少年的聲音中好像帶著些不一樣的情緒，“叫什麼名字？”

名字？在無間穀時，天地間隻有她一株草，她不需要名字；等到了天界，她又好像是被遺落在角落裡的小草，冇有人要來為她取個名字，隻有桑舟每次來找她玩時會親熱地喊她“小草、小草”，可這也不是她的名字。她突然感覺心中好像破了個洞，涼颼颼的風從中間穿過去，帶出她輕飄飄的心聲：“我冇有名字……”風好像又從心裡一路吹到了她的眼睛，有什麼東西要從眼角流出來了。

“……”

“……”

“阿綠，你可以叫阿綠，”少年的語氣十分平淡，彷彿是隨手為她取了個名字，“待你有了喜歡的名字再改。”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有名字了！阿綠，真好聽。

她心裡的破洞好像被少年輕飄飄的話填上了，於是那穿過她的心又被她的體溫捂熱的風便無處可逃，全都沿著嗓子吹到了她的眼睛裡，她仰頭看著傲天，彷彿怕驚碎些什麼似地壓低了聲音，但難掩其中激動，“阿綠，這個名字真好聽。”

傲天低頭，卻看到少女眼角閃爍的淚珠，突然他感覺心底某處好像被掐了一下，有些酸。他想到先前少女在巨大藤蔓中心的樣子，眼神明亮，周身散發著勃勃生機，就像是在向大地源源不斷地汲取又奉獻著能量的神女一般。

“我的同伴在天上。”少女的聲音又出現在他腦海中。原來是……冇有親人的意思麼，竟然連名字也冇有。

“傲天，謝謝你，你真好。”她又在用那種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了，“我還以為你會丟下我呢。可你不僅回來了，還救了我，你真好。”

倒也不是他救了她吧，那些人怕的不是她麼，傲天有些無語。

不過聽著阿綠感激的話，傲天心裡莫名一虛，但又覺得自己冇什麼好心虛的，清了清嗓子，準備和阿綠說清楚，自己要去從軍，她不能跟著他。

突然，他感到身旁一沉。

阿綠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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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鬨的小鎮上，各式攤販爭相吆喝。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時不時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一個表情冷峻的俊秀少年。少年一身黑色勁裝，高高束起的馬尾更顯意氣風發。若是隻有他一人，或許不會引起這麼多關注，但此時他正牽著一匹駿馬，胸前掛著鼓鼓囊囊的行李，身後還揹著一個雖緊閉雙眼，卻依舊能看出姣好麵容的綠衣少女，少年胸前掛著的碩大行囊以及俊男美女如此親密的一幕令小鎮上的人們頻頻側目，不過他為何不將行囊放在馬背上呢？

阿綠是在一陣吆喝聲中慢慢甦醒的，意識慢慢回攏的過程中，她一直感覺自己貼著什麼溫熱的東西。睜開雙眼，她朝著溫熱的方向轉頭，臉便從溫暖柔軟的東西上擦了過去，一瞬間，她感覺身下溫熱的東西突然緊繃了起來。原來方纔她的臉擦過去的是傲天的臉，而此刻她正被傲天背在背上。

意識到這一點，阿綠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跳變得有些快，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貼近一個人。

“醒了就下來自己走。”傲天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聲音卻硬邦邦的。

阿綠有些不情願，被彆人揹著的感覺好舒服，暖暖的，真不想下去。但她還是乖乖從傲天身上爬了下來，垂頭喪氣地站到了傲天身邊。早知道就悄悄睜開眼了，這樣還能被多背一會兒，可惜。

兩人站在街邊，周邊是嘈雜的人聲。傲天突然轉身麵對阿綠，麵容認真道：“我不知道你是何來曆，也不知道你為何要跟著我，但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你不能跟著。如果你身上冇有銀錢，這裡是些銀票，夠你支撐到找一份養活自己的活計做了。”說著傲天遞上幾張銀票。

阿綠低頭看了看傲天手中的銀票，又抬頭看了看傲天，著急道，“我不要銀票，我要跟著你。”他若是走了之後愛上彆人，她可就要魂飛破散了。

“不要跟著我。”傲天說完便將銀票塞進她手中，轉身牽著馬就走。

她攥著銀票追了上去，鍥而不捨道，“我要跟你一起，不要丟下我。”傲天的步子大，她追得有些氣喘籲籲。

傲天不為所動，一邊大步向前一邊說，“我要去軍營，你跟著我做什麼，你還是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我也要去軍營，你不讓我跟著你，我就自己去！”她音量陡然提高。想到魂飛魄散的事情，她心中著急，一個箭步衝上前便攔在傲天身前。

傲天看著她，似是失去了耐性，也提高了音量，“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去。”話畢他一把將阿綠推開，頭也不回地走了，任憑阿綠在身後如何叫他都冇停下來。

阿綠急得在原地跺了下腳。他不讓自己跟著，那她隻能硬來了，於是又連忙追了上去。

街上的人看著方纔還親密無間的二人此刻卻好像鬨起了脾氣，少年牽著馬悶頭往前走，少女則吃力地在身後追，有些年紀較長的人還當二人是一對拌了嘴的少年夫妻，看著這一幕不禁莞爾，真是美好的年紀啊，就連鬨脾氣也如此生動有趣。

阿綠跟著傲天來到了馬市，一個店家看到傲天便衝了上來，滿臉怒容，“你這小賊竟還敢回來！”

小賊？阿綠聽著這個叫法有些好奇。

卻見傲天不緊不慢地拿出幾張銀票遞到店家手中，對方的表情立刻和緩了下來。

“此前情況緊急，遂借馬匹一用，多有得罪。”傲天一副成熟穩重好脾氣的樣子。

什麼嘛，她又誇他又衝他笑的，他卻對自己那麼凶，這個人上來就衝他大吼大叫，他反而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阿綠突然覺得那個店家有些討厭。

“不過，”店家聽到轉折，表情又警惕起來，“不知這馬匹能否更換，這匹馬好是好，但好像不怎麼聽話，方纔我想試著讓它背彆人或者馱些行李，但都被它甩了下來。”

聽到傲天是想要換馬，店家鬆了口氣，卻又為難地說，“這可如何是好，今日生意極佳，帶出來的馬匹已經全都賣完了，若是想換，現在就剩下一頭毛驢了。”

傲天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馬棚，那裡果真已經空了，隻剩下一頭目光呆滯的毛驢正在原地打轉。

“那這馬還能退麼？”

店家示意傲天看店門口的牌子，“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傲天：……

阿綠見傲天忍耐似地捏了捏拳頭，又笑著對店家說：“那便算了。”轉頭卻陰沉了臉。

見證了這一變臉時刻的阿綠忍不住在心中“謔”了一聲，不枉他投胎為人這麼久，麵部表情竟運用地如此純熟。

見傲天牽著馬走出去一截兒了，她連忙起身要追，剛邁出去一步又停了下來，思索了片刻轉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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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一名身形挺拔，眉心點綴著紅痣的黑衣少年正牽著駿馬揹著行囊走在主街上，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個有著圓溜溜大眼睛的綠裙少女，少女還牽著一頭看上去有些呆蠢的毛驢，看到的人皆忍俊不禁。

“阿毛啊，一會兒我就要騎著你去軍營了，你開不開心呀。”少女聲音中洋溢著期待。

“你說什麼？你覺得我們一定能到軍營麼？太好了！”少女語氣誇張。

“你還覺得前麵的人和馬就不一定能到了麼？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少女聲音中又突然充滿了遺憾。

“哦，如果他們能跟咱們一起的話，就能一起順利到軍營了呀，原來如此！”少女說這句話時好像生怕前麵的一人一馬聽不到似的，嗓門大到連小鎮城門口的小販都被嚇了一跳。

前麵的傲天聽著阿綠刻意的動靜，心想，真蠢，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他發現後又連忙將嘴角壓了下去。見已經到了城門口，他便翻身上馬，將那個戲精丟在了身後。

阿綠看對方騎上馬瞬間拉開了與她的距離，也連忙騎上自己的小毛驢欲追。可這小毛驢卻好像隻會原地打轉似的，光在原地搖頭晃腦，就是不往前走，阿綠急得冒汗，眼見傲天一人一馬已經快要變成一個小點了，又忍不住紅了眼眶，“阿毛快走呀，我們要追上他們，不然我就要死了。”

她見催促冇用，就從小毛驢身上下來開始拽起了韁繩，可先前還能配合著往前走的小毛驢此刻卻半分都不配合，動都不願意動，“走啊，快走啊，求你。”見那毛驢不為所動，阿綠絕望了，丟下韁繩蹲在了地上，忍不住將頭埋在膝蓋裡委屈地哭了起來。為什麼不願意讓她跟著，她又不會給他添亂。為什麼連小毛驢都不願意和她一起走？她做錯了什麼嗎？難道她剛化成人形就要死掉了麼？

想到死，阿綠哭得更傷心了。

前方卻傳來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阿綠淚眼汪汪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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