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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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搬家的時候找到一本舊相冊。

那真的是一本很陳舊的相冊，封麵已經有些發皺。他一屁股在吱呀作響電風扇旁坐下，藉著窗外透過葉隙的刺眼日光翻看起來。手旁擺著一杯冰水，玻璃外壁上佈滿水珠，忽地被他自己碰倒。

他愣了神，匆忙抽過紙巾擦拭起地板。

高中留下的相冊。

“江嶼，你反正不聽課，去校門口迎接一下新同學。”班主任踏著電鈴聲走上講台，頭頂的吊扇慢悠悠轉著，她扶了扶眼鏡就開始使喚起人。江嶼自己冇多大反應，反倒是同桌不滿起來：“誒，她憑什麼啊，上課不是我們的權利和義務嗎？初二就學了，我們有受教育權……”

她嘰裡呱啦講了一堆。江嶼揉了揉眉心起身：“行了菲菲，咱們又不是冇見過這種情況。我就說下課要出去玩玩，彆把自己悶成書呆子了。”夏天教室悶熱，學校不讓開空調，他巴不得出去逛。“就是不知道這新來的什麼陣仗，高二能轉來我們學校應該也是挺厲害的？”被叫做菲菲的女生歎了口氣，認命般翻開書，“真煩，又多了個擠老孃年級排名的！”

上課時間的學校安靜的幾乎給人一種不真實感。蟬鳴聒噪，陽光透過葉片被切割成碎片灑在地麵。風不緊不慢地路過一片陰涼，江嶼眯著眼走在石子路上。不知道什麼樣的人纔會讓班主任特意派人去接？他蹲在路口，手指無聊地蹂躪灌木的葉片，葉子可憐巴巴地垂下來，看起來稍顯淩亂，與周邊格格不入。

和他在學校一個樣。

中考吊車尾進了重點高中，成績在年級中下晃盪。不會差得離譜，但這樣下去也隻能與重點大學擦過邊兒。一眾埋頭苦學的人裡隻有他吊兒郎當，老師自然而然拿他開上刀。

“殺雞駭猴，很有用的方法。”頭一次麵對同學的關心，他坦然回答，又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可惜殺的是我——我不喜歡，我也不是什麼雞。”

我是打不死的小強。高一時，江嶼在心底默默地想。上課睡覺他一節不落，下課瘋玩也是一次不少。班主任隻求他彆帶壞其他人，偶爾敷衍地管一管已經仁至義儘。

可能是太陽晃了眼，學校太安靜，以至於他想到將來。這麼亮的光，采光這麼好的校園，為什麼照不亮前路。“所以我不是主角…”耳機裡的歌壓抑，很容易就帶跑偏自認為是絕世歌手的少年那容易傷春悲秋的心。

“喂，主角哥，”一道陰影投落，男生忍著笑意的聲音傳到江嶼另一隻冇帶耳機的耳朵裡，“你是上麵派來跟我接頭的人嗎？”

江嶼愣了愣，隨即飛快地藏好耳機，耳根泛起紅來，“我他媽纔不叫主角哥！什麼派來接頭，你電視劇看多得中二病了？”他思索一下，報複般給那人也起了個外號，“中二哥！”

那人無奈地笑，伸出一隻手給他，“好吧，主角哥。”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後再重新開口，聲音挾在風裡，染上暖意，“我叫林亦河，怎麼稱呼你？”“江嶼。”他低頭調整自己的表情，努力擺出和善微笑，“你跟我來吧，我們去教室。”

林亦河比他高了將近半頭。江嶼可以察覺到他的目光，卻忍著在石子路上走了許久。“喂，江嶼。”對方想是細細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才緩緩開口，“你的表情有點扭曲，平時也是這樣的嗎？”江嶼呆滯一瞬，在忍耐保持高冷和跳起來打他之中選擇了後者。

“彆這麼凶啊，”林亦河製住他的手，麵上還是笑吟吟的。“我冇有扭曲，”江嶼掙紮無果，索性拖著他往前走，咬牙切齒道，“這是友善的微笑！”“好吧，你是主角哥你說了算咯。”對方毫不猶豫的又拿他唱的歌說事，弄得他尷尬到無話可說——雖然他覺得自己唱的特彆完美，卻還是對自己有一個比較清晰的定位。江嶼無比堅信自己的歌喉隻有自己才能欣賞。

木質門牌被風吹得搖晃，玻璃上映出兩人臉龐，他輕輕眨了眨眼，第一次正式打量起身側的林亦河。中二病患者。想起那個尷尬的接頭他就耳尖發熱，恨不得把臉埋進衣領裡。

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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