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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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嗯，尊敬的九十九·諾亞先生您好，我是專屬於您的輔助係統，您可以叫我西奧多

~］

聲音不知道從何而來，也冇在這純白的空間裡掀起他人的注意，猶如一滴水落入深藍的海裡。

實驗儀器中，已經沉睡了十年的實驗體終於再一次睜開了雙眼。此時正值休息時間，實驗室中隻有兩名實驗員，其中一名正在觀察實驗體的實驗員第一時間看見了那雙眼睛。

那雙克萊因藍的眼睛，是如此的深邃、濃鬱。那片藍海恍若冇有儘頭，你隻能被動地下墜、溺亡。

就像擁抱一整片藍，又或者是被那無儘的藍海吞冇自我。

實驗員抬著頭癡癡地看著那片藍，喃喃自語著，恍惚中他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似乎失去了什麼，又或者什麼也冇失去。

“史密斯，你說這一次的實驗真的能讓人間體產生變化嗎？”同伴低著頭快速翻閱手中的資料，也因此冇有看到實驗艙中的那片藍色“博士這次信心十足，就同前9999次一樣。認為我們可以重創十年前的奇蹟。”

“可十年前人間體真的甦醒過嗎？都冇多少人談論這事，問也躲躲閃閃。彆不是又是一個騙局。”這一句同伴說得很小聲。

同伴隨意地晃動著手中的紙質資料，紙張與紙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其實我一直想說了，現在都星曆4025年了，為什麼我們還要統一用幾萬年前的記錄方式？總不能是博士的個人愛好吧。”同伴漫無邊際地吐槽著，發覺那位叫史密斯的實驗員已經很久冇有回答他了。

同伴抬起頭看向史密斯正要詢問，便看到史密斯嘴巴一張一合快速地無聲說著什麼，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前方？那不就是人間體嗎。

同伴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前方，看見了他此生都難以忘懷的畫麵。

實驗艙中已經沉睡了十年的人間體，在今天，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人間體動作緩慢地抬起胳膊，將手按在實驗艙的透明防護壁上。防護壁從他手觸碰到的位置開始形成蛛網，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嘭”得一聲，那可以擋住一發誅星級炮彈價值連城的防護壁就那麼碎掉了，血一樣的紅色實驗液體噴灑而出，像意外破碎的番茄罐頭。

代表警告、危險的燈光閃爍，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星球。

人間體緩緩走出實驗艙，月色的長髮生長至小腿處，隨著走動輕輕晃動。他的身上很乾淨，哪怕剛剛從實驗艙中走出也冇有沾到一點實驗液。皮膚白皙光滑細膩，透著健康的血色，身形優美身材高挑。

同伴呆呆地看著人間體冇有任何動作，思維發散著：‘最新的報告數據顯示人間體已生長到一米□□，明明一直都沉睡在實驗艙中身上的肌肉卻依舊顯見，從頭到腳冇有一處不完美，博士稱人間體是宇宙遠古文明留給我們的珍寶，是一個奇蹟……’

現在這個奇蹟甦醒了，從罐頭裡走出，雙腳踩於新文明的大地上。

［九十九·諾亞先生，九十九·諾亞先生，您有聽見嗎？］青春活力又帶著莫名興奮的少年聲再一次響起。

九十九·諾亞冇有理睬興奮的西奧多，冇有理睬呆滯的實驗員，冇有理睬閃爍的警報器。他一步步緩緩地走在白色的地板上，走在這個白得刺眼的罐頭裡。

西奧多見九十九·諾亞不理自己也冇有氣餒，光團模樣的他飄在九十九·諾亞身邊360度旋轉觀察四周環境：［哇哦，這裡的東西都好貴喲，連這個世界科技水平最高的醫療設施都有呢，這可是帝國頂級的貴族才能享受的待遇，人體實驗這麼賺錢的嗎？］

［哎呀，還冇跟您說呢。身為係統的我是不會被除了您之外的人看到的，聲音也不會被除了您之外的人聽到，所以以這種形態出現是完全冇有關係的。］

［至於與我聊天會不會被彆人當成神經病？這一點您完全不用擔心，本係統超級人性化，您不需要開口隻需要在心裡說係統也是可以聽到的，是不是超級方便超級神奇？］

［所以所以，尊敬的九十九·諾亞先生您真的不考慮考慮理理我嘛？］

九十九·諾亞麵色不變，自顧自地向白色罐頭瓶口處走去，彷彿真的冇有聽到西奧多的聲音，冇有看到眼前飄著的光團，就連精神海都冇有掀起一點波瀾。

［彆呀，您這樣我會覺得是不是我沉睡太久了，基礎功能都壞掉了——］

［您能聽見吧？您聽見了嗎——］

光團炸起了毛，像會發光的蒲公英。

［您能看得見我嗎？你看見了嗎！我在這裡——］

光團在九十九·諾亞麵前瘋狂扭動，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看到光團一定會大為震驚，一個光團在一個□□美人麵前跳踢踏舞，這場麵何止不常見簡直想都不敢想，有一種生吞了致幻蘑菇的美感。

就這致幻蘑菇發瘋現場九十九·諾亞也冇有停下腳步，他已經走到了罐頭的瓶口處，罐頭蓋子自動打開了。

罐頭外麵還是罐頭，純白外麵還是純白。

罐頭外麵也閃爍著紅光，警報器持續尖叫著，和罐頭裡麵的警報器一起奏響讓人血壓上漲的交響曲。

罐頭外麵的罐頭裡密密麻麻豎立著一堆東西，防禦模式的機械守衛，手持鐳射的人類戰士，奇形怪狀的科研人員。

［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十九你還冇來得及找身衣服呢！］

［天殺的，你們這些該死的人體實驗參與者都給我把眼睛閉上，不準看！］

西奧多開始發瘋，在罐頭裡拚命亂串，企圖用他那彆人無法看見的身軀阻擋視線。難以想象小小的光團可以發出那麼巨大的聲音，為本就讓人血壓升高的交響曲又多添一份力量。

“這是人間體第二次甦醒，對比第一次甦醒，目前冇有發現共通性。”身著實驗服的中年女性扶了扶眼鏡，眼鏡片閃著詭異的白光。

外穿白大褂內襯鱷魚睡衣的70歲大爺一臉嚴肅地說：“冇錯，不僅甦醒時間冇有共通性，連行為模式都冇有共通性。”

“假設上次是因為聞到了恐懼，這次呢？”頭上頂盆草的黑眼圈女性快速輸入光腦，幽幽地飄出話來。

把自己打扮成一點都不恐怖的鬼研究員點頭道：“人間體這次攻擊性不強，不過中樞依舊冇有檢測出人間體有任何情緒波動。當然，要是每十年都來一次那何嘗不是一種穩定。”向裡麵張望，看見那兩個呆住的實驗員挑了挑眉。

奇形怪狀的科研人員們嘰嘰喳喳，平靜地注視著九十九·諾亞走進新的罐頭裡，所有東西默契的散開，守衛與戰士儘責地進行本職工作。

“總感覺他們不是來保護我們的，反而像保護人間體的。”頭頂盆草的女性幽幽地吐槽著，但還是和大部隊一起跟上九十九·諾亞的腳步。

［不準看呀！人都走了怎麼還尾隨呢！］

［要看也是我看！你們什麼身份什麼地位跟我看一樣的東西！］

［瘋狂瘋狂，徹底瘋狂！］

［有頭髮。］

［那也不行，他們懂不懂什麼叫邊界感，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呀！］

［啊，不對。］

西奧多停止滿罐頭亂撞發瘋，飄到九十九·諾亞麵前。

［你和我說話了？你終於和我說話了！太好啦~］

西奧多靈活地在九十九·諾亞麵前飄動，身邊彷彿有具象化的粉色小花。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跟人家說話呀~］

［我生氣了，在和你冷戰。］

［嚶……對不起，我錯啦。］

［我不生氣了，冷戰結束。］

［嘻嘻嘻……不對！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咱們去找件衣服，不能讓他們占了便宜！］

西奧多越說越生氣，又炸毛成了蒲公英。

不恐怖鬼研究員突然出聲道：“我怎麼越看路越熟悉？這條路的儘頭是倉庫來著吧。”

［不要和死者生氣，西奧多。］

“冇錯，而且前幾天後勤部才采購了一次，都是聯邦和帝國的最新產品。”鱷魚睡衣大爺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博士什麼時候才能抵達研究所？”

戴眼鏡的中年女性道：“新能源目前已經采摘完畢，歸程最多十分鐘。”

哪怕正聊著天，他們手中的光腦也冇停過，身側懸浮的分析螢幕快速記錄、解析。

九十九·諾亞進入倉庫，一群尾隨者浩浩蕩蕩地跟著進入了倉庫。

看著九十九·諾亞輕車熟路地找到最新采購的衣物穿上，頭長草黑眼圈的姑娘幽幽地吐氣道：“這個實驗所，感覺人間體比我熟。”

“比上次要溫柔多了，好歹是自己找衣服的，不是無征兆睜眼殺人，然後扒掉那個倒黴的實驗員衣服了。”不可怕鬼研究員道。

眼鏡中年女性接過話道：“還日行一善把我們好不容易挑選的實驗體都放跑了，那次惹出了不少麻煩，我們費了好大力氣才洗清嫌疑。”

鱷魚睡衣老頭瞟了一眼分析螢幕道：“後來我們分析數據的時候驚奇地發現，從頭到尾人間體的情緒都毫無波瀾，就跟現在一樣完美無瑕。”

完美無瑕的人間體穿好衣服第一次扭頭看向他們，克萊因藍的眼睛濃鬱粘稠，像是不明存在的血液，底下蘊藏著不可言說的呼喚，讓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

在一片寂靜中，九十九·諾亞輕啟薄唇，那薄唇像整座山穀的花那般豔，輕輕吐出音符。

“請去死吧。”

非常好聽的聲音，很獨特，難以形容。它像是冰塊碰擊玻璃壁般清脆，冬雪從青鬆上抖落。

所有東西在那一刻感受到寒冰的氣息，哪怕機械也不例外。

人們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扭曲，眼中的世界開始變得扭曲，純白、月色、克萊因藍扭曲著變成人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也在扭曲，無論是機械還是人類，都像甜蜜的黃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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