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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林泰來跑官(上)

今天吏部正在開會,尚書、侍郎、文選司集中討論本月州縣官出缺情況,以及官員安排。

當然其他部一樣,涉及到具體業務問題,主要是文選司和尚書發言,侍郎隻能偶爾插幾句嘴。

等這份出缺各州縣的新任命官員名單最終敲定後,會在下月初統一公佈。

全天下三百多府,上千的州縣,每個月都有很多位置出缺,都要靠吏部擬定如何補缺。

這就是吏部的工作,樸實而無華。

就是今天的部務會剛開始半個時辰,就有個司務站在公堂外麵稟報說:“翰林院的林修撰求見天官。”

吏部尚書楊巍有點意外,林泰來公開拜訪自己乾什麼?詞臣自成體係,自己也管不著翰林啊。

在座人裡,除了左侍郎趙誌皋,其他人比如文選司的陳有年、**星都是林泰來的死敵。

林泰來想了想,去主客司也可以接受,雖然明麵權勢不如吏部。

所以詞臣林泰來在這裡大罵吏部是低端衙門,在官場歧視文化裡是“合理”的。

林泰來見**星似乎蠢蠢欲動,又大跨一步,走到**星近前,伸著臉叫道:

“對了,你寫的《金瓶梅》真不錯,不如回家再寫一本!”

未來很多年都是“外交事務”多發期,朝鮮、倭國、土司、西番紅毛各方麵都很活躍。

考功司比文選司差一點,從文選司換到考功司也算是懲戒了。

把冇用的雜念拋開,林泰來站了起來,叫道:“吏部文選司官員毆打功臣了!”

“你們這些吏部的守門官軍,還冇有禮部的同行曉事,我進禮部就冇有人攔著!”

去年冬至公宴上,被鑒定為《金瓶梅》作者的**星怒極之下,用鐵如意打“傷”了林泰來,然後清流勢力為了平事付出了慘重代價。

所以讓林泰來現在進來,肯定要引發麻煩,若是當場大打出手,那就太難看了。

看到楊巍的態度,林泰來反問道:“吏部文選司員外郎**星打我,就白打了?”

林泰來不滿的說:“那怎麼安排我?還有什麼位置能配的上我?”

看到冷靜的陳有年,林泰來暗自歎口氣,看來不會再繼續下去了,同樣的招式第二次用,效果就差點意思。

於是司務又去請林修撰,走到大門口,卻見林修撰站在二門,正對值守二門的官軍絮絮叨叨。

這時候勸人去詹事府掛職,那不就是直接把人推到國本之爭的最前線麼?

翰林院掌院陳學士再不待見林泰來,也冇說安排林泰來在詹事府兼職。

所以你兼官主客司的確算是名正言順,朝廷各方無話可說,大概冇什麼阻力。

**星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張臉,忍不住揮拳就打!

**星還想繼續打,但文選司郎中陳有年撲了上來,牢牢的抱住了**星,叫道:“冷靜!想想鐵如意!”

吏部尚書楊巍無奈的說:“本就在進行部議,你隻是恰逢其會,你到底有什麼公務?”

原來你林泰來的目的是這個?你來吏部不是為了選官,而是想碰瓷然後留下?

文選司號稱天下第一司,你林泰來隻捱了一拳,就想換文選司員外郎,這都不叫碰瓷了,這是訛詐!

自從當上吏部文選司員外郎以來,幾乎就站在了官場歧視鏈的頂端!

再說往常時候,如果林泰來有什麼事,都是通過首輔申時行來打招呼,基本冇有直接來找自己。

楊巍很專業的說:“第一步,吏部擬定人選;第二步,獲得禮部掌事人的同意;第三步,上奏天子獲批。”

林泰來側頭躲閃,但**星的拳頭還是狠狠的擊中了林泰來的胸口。

不怎麼說話的左侍郎趙誌皋連忙開口說:“既然要付與公論,那就讓林修撰進來當麵說說吧!”

而**星的員外郎就是從五品,這不巧了嗎?”

老官僚在運營細節方麵,永遠不會冇主意,楊巍不假思索的答道:“考功司員外郎顧憲成丁憂,調**星去考功司!”

所以需要借用你們這些外朝衙署的低端品級先過渡一下,免得過於驚世駭俗!

既然彆人無法還口,林修撰素質三連輸出滔滔不絕:

所以陳學士便請吏部出麵,為我選個對等的兼官,以酬我這國之功臣。”

作為一個老派官僚,他寧可容忍清流勢力盤踞在吏部,也不願意讓林泰來進吏部!

清流勢力起碼在一定程度上還遵守規矩,而林泰來就是完全冇有規矩的人。

楊天官:“.”

楊天官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絕對不可能!按照朝廷當今規矩,吏部和詞臣之間要隔離開,詞臣不得兼官吏部,也不能直接轉吏部!”

林泰來便對**星傲慢的說:“我們翰林院的意見是,詞臣品級太過於金貴,一級頂其他地方的兩三級。

但是在吏部、科道之上,還有詞臣!詞臣在逼格上,連吏部、科道都能鄙視。

“你就不要想這個位置了!”楊天官不容置疑的說,“除非老夫被免去吏部尚書!”

文選司員外郎**星也忍不住開口道:“你們翰苑坊局本來就是一體的,就算翰林院冇有位置,那還有詹事府。

楊巍勸道:“禮部有什麼不好?本身地位清貴,你們詞臣的兼官虛職一般也都是禮部。何況這次你所立功勞,也多與主客司業務相關。

據我所知,詹事府裡左右春坊空缺很多,難道就安排不下你?”

想了想後,楊巍就婉拒道:“告訴他,現在正進行部議,本部脫不開身,就先不見了。”

“你這個庶吉士都選不上的垃圾,當初連張居正都看不上你!

你林泰來愛在哪就在哪,幫你運作正五品也無所謂,隻要不在吏部就行!

口號很熱血,行動很勇敢,一開始明麵等級也不高,總是無法徹底打死。

林泰來盯著文選司郎中陳有年,“吏部提名冇有問題吧?不然我不就白被**星打了嗎?”

所以在主客司也不愁冇事乾,甚至還能藉機在朝廷發出更響亮的聲音。

混了十年後,撞大運抱了沈鯉的大腿,才得以進了吏部文選司!不愧姓名叫做**星,立刻就找不到北了?

現在你的老恩公沈鯉都走了,你怎麼不追隨他去,還賴在朝堂乾什麼!”

楊巍雖然被視為申時行的黨羽,一般都是奉申時行的指令而做事,但也不代表冇有自己的意誌。

那司務卻又說:“林修撰還聲稱,是奉了掌院陳學士的指示,帶著公務前來。”

當今國本之爭已經開始,本來是空架子的詹事府卻必定要成為敏感地方,甚至成為風暴焦點也不是冇可能。

林泰來想了想說:“那目前隻有禮部主客司全員空缺吧?”

畢竟我的選官範圍就是六部的從五品,這樣才能勉強匹配我的翰林身份。

吏部眾人:“.”

林泰來答話說:“是這樣,若給我按功升賞,翰林院實在安排不了。

林泰來又答道:“大概是陳學士認為我太年輕,還需要在外麵多加曆練,故而讓我在詞林之外尋求兼官。”

靠!**星頓時大怒,你到吏部來求官,被諷刺幾句又怎麼了?彆人不都是這樣忍受過來的?

吏部、科道的官員在流品上都是一流,可以歧視其他所有衙門,逼格非常高。

可惡,自己年輕的時候,怎麼就冇有這樣的立功機會?

而且主客司郎中空缺,你輕輕鬆鬆就能上位正五品,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陳有年默然,為了保**星的平安,冇敢發揮職權進行抗爭。

因為在大明官場,是鼓勵流品歧視的。

吏部大門天天有一大堆官員來辦事,大都是在前院大堂走程式,但誰又不想進入二門裡麵鑽營?

如果隨便就能放人進入吏部部內部,隻怕每天都能有幾百人過來。

選官是文選司的業務,文選司郎中陳有年迴應說:“伱們詞林有詞林的規矩,我們吏部冇道理幫助你們翰林升遷。”

再趁機包攬一下外貿事務,還有把利瑪竇抓來編編理科的課本,同樣美滋滋。

雖然也有特例存在,但絕對不是常例,如果連吏部尚書都不支援,想當特例也冇可能。

我這樣才兩個月的新人在詞臣位置連升兩級,確實不合適。

非要我說的這麼直白,你這個低端衙門的土鱉郎官才能聽得懂?”

聽到“國之功臣”四個字,楊天官沉默了,誰不知道你林泰來為國捐軀的事情?

你林泰來要不是上了三娘子的床,還能連殺來三兀、扯力克兩個大頭領,然後全身而退?

一聲悶響後,眾人就見林泰來捂著心臟部位,貌似痛苦的蹲了下來。

趙誌皋歎口氣,真是造孽啊,連堂堂的吏部天官都隻能用辭官來遏製林泰來。

楊天官七十幾歲的人了,受不得太多刺激。

想到這裡,林泰來忽然發現,清流勢力和以後的東林黨,其實真有點像五小強。

道理很簡單,彆人可以在東宮問題上低調,但名義上是太子屬官的詹事府總不能不表態吧?

他就知道,放林泰來進來,就會發生這樣的場麵。

在製度化的品級之外,還有並不直接在典章上體現的流品,形成了一條歧視鏈。

林泰來不甘心的說:“那這個文選司員外郎豈不又空缺了.”

“怎麼?林修撰是看不上詹事府,還是不敢兼一個詹事府職位?”**星半是諷刺,半是激將說。

林泰來指著表情扭曲的**星,“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打了我,就把官位補給我,這很合理吧?

詞臣是內閣這條線上的,如果和另一條主線上的吏部結合,就非常不符合大明官場的製衡原則。

清流勢力在吏部中層骨乾裡,占據著近乎壟斷的份額。

“你是鳥獸聽不懂人言?還是說,我剛纔的那些話已經超出了你的智力水平?”

楊巍也不願意徹底翻臉,便提出了另一個優厚條件:“你去彆的部吧,可以選一個正五品!”

像這樣被首輔無底線縱容的人進了吏部,那他這天官在吏部內部還有什麼話語權,不如辭官算了。

楊天官煩躁的說:“彆叫了!你就說該怎麼辦吧!”

都是廢話,守門官軍隻當冇聽見,吏部和禮部能一樣嗎?

左右不過是幾句話的事,萬一林泰來真中計,那不就賺大了?

林泰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哼一聲,對**星罵道:

楊天官:“.”

就像是文官壓武官,進士歧視舉人一樣,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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