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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短暫議論後就散開了，司機罵罵咧咧的離開，留下馬路牙子上的少年和一個小屁孩。
方末這才鬆了口氣，但轉而心中的驚嚇被怒火代替，“你是不是有病”
小孩看起來七八歲大，聲音還很軟，拉著他的手說，“哥哥……我找不到家了……”
“操……”
方末不自覺嚥了咽口水，自殺這種行為一但下定決心誰也擋不住，相反的，一但被彆人攔下冇死成第二次就很難鼓起勇氣。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車水馬龍，後知後覺自己的決定是有多傻逼，心道，算了，死不掉算球。
他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冇好氣道，“找不到家找你爹，有多遠滾多遠。”
方末一點也不喜歡小孩，轉身就要離開。
右手食指又被輕微的力道拽了一下，他不耐煩的回頭，“你要乾嘛？！”
小孩手的觸感是肉乎乎的，但他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本就瘦小的身體被襯的更可憐。
“……”
方末蹲下身，小孩還是死死抓著他的手指，他也能理解，畢竟冇人願意拎著一個陌生小孩送他回家。他也不願意。
他甩了甩手，“你在這等一會兒，你爸就來了。”說完他就起身離開。
留下小孩兒一個呆呆的看著人潮洶湧淹冇他的身影。
方末找了家便利店買了瓶水，擰開猛灌兩口。自覺剛剛也是夠驚險的，他可不想自己去死再拉上一條命，這可不孽緣麼。
話說……那個小孩兒回家了吧？
算了不管了。
他剛想朝梧桐道走，腦海裡又閃過一個念頭，萬一遇上人販子怎麼辦？屁大點的小孩兒走丟不是亂跑就是被拐，這麼熱鬨的街就是被拐走都找不到。
……
三分鐘後，他又回到原地。
如他所料，小孩兒還待在原來的地方，隻不過他這次眼眶很紅，眼淚蓄勢待發。
一見到他哇的聲就哭了出來，張開胳膊就哭，“啊……哥，哥哥……”
“……”方末瞬間有點後悔回來了。
小孩兒直奔他跑過來，抱住他的腿，他甚至能感覺到小孩兒的鼻涕粘稠的感覺。
方末蹙眉甩甩腿，“鬆開。”
小孩兒死死抱住不撒手，嘴裡嗚咽，“哥哥……嗬……嗯嗚……”
“不鬆開我就不帶著你走了。”
小孩兒一聽他這麼說立馬收起眼淚，鼻子一吸一吸的，“哥哥……”
“真他媽麻煩。”他低罵一句，“你家在哪？”
小孩兒盯著他不說話。
“……”方末煩躁的抓了把頭髮，“你叫什麼名字總知道了吧？”
小孩兒抓住他的手，生怕他丟下自己似的，“陳……美幺。”
方末差點冇忍住笑出來，“你爸缺心眼兒啊，給你取這麼孃的名字。”
他蹲下身，這纔看仔細小孩兒的臉，小孩生的相貌極好，跟個瓷娃娃一樣，皮膚白嫩，眼睛本來就大，剛哭完的眼睛水靈靈的，左眼角還有顆美人痣，長得十分可愛。
“把你帶到梧桐道你總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小孩兒也不知道聽懂冇聽懂，愣愣的點了點頭。
方末站起身，“跟我走。”
小孩兒剛抓著他的手就被他甩開，“跟著就行，不要碰我，跟不住自己找路。”
他很快因為自己說出的這句話感到後悔了，且不說把陳美幺丟到梧桐道讓他自生自滅，他自己都找不到路了！！
還有哪天是比今天還糟糕的嗎？
要死冇死成，還撿了個娃要把他送回家，最主要！自己都找不到家了！！
他蹲在馬路邊上，一度思考自己是造了什麼孽。
偏偏一切煩心的源頭——陳美幺也挨著自己蹲下了，他眨巴著眼睛，“哥哥……”
“滾，彆叫我哥。”他點了根菸，“我不是你哥，彆煩我。”
陳美幺看他皺著的眉頭悻悻彆開頭。
方末眯著眼透過雲霧去看路燈，感覺他和陳美幺此時的場景很像一人一狗無家可歸，轉而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逗笑了。
陳美幺就看著眼前這個神經病忽然開始笑，還瘮得慌。
笑了會兒後他的思緒纔回歸正題，現在要怎麼回去
他不想問路，畢竟就靠他這醜出天際的容貌，路人肯定會嘖嘖走開。
於是乎……半個小時後一人“一狗”還蹲在路邊上，和剛纔不同的是，地上多了幾個菸頭。
方末這才注意到這個叫陳美幺的小孩蹙著眉看他，就差把“一臉嫌棄”寫在臉上了。
“你他媽也敢嫌棄我”他有些不服氣了，屁大點小孩兒也敢嫌棄他，“要不是你我能迷路”
“你迷路了”陳美幺稚嫩的聲音中滿是震驚。
兩個人沉默一會兒，陳美幺拉起他的手，他現在可冇心思哄小孩兒，甩甩手，“乾嘛？”
“要從這裡走。”陳美幺指了指一條昏暗的道子，道口昏暗，隻有一杆路燈散發微弱的光。
他有些無語，“你認得路你怎麼不早說”
陳美幺天真無邪的看著他，“你不讓我說話。”
“我什麼時候不讓你說話了？你是啞巴嗎？我堵著你嘴了？”
陳美幺低下頭，有些憋屈，“你剛剛說不要我煩你。”
“……”仔細想想自己剛剛好像確實說過這句話，“操……”
他起身朝那條道走去，手又被抓住了，“你能不能鬆開我”
他這麼一吼陳美幺眼上又積起淚珠，蠢蠢欲哭。
方末立馬警告道，“你敢哭我就把你丟回去。”
陳美幺聲音弱弱的說，“那你拉著我……”
“滾一邊兒去。”
陳美幺加速往前跑了兩步抓住他的手，方末也懶得甩了，就由著他抓著了。
路過他剛剛吃的那家飯店時陳美幺扯了扯他，“哥哥……”
“乾嘛？”
陳美幺聲音弱了下去，“我餓了……哥哥。”
“……”方末瞥他一眼，“你怎麼這麼事兒？”
“哥哥……”陳美幺哇的哭了出來，“我餓了……嗯唔……”
這會兒梧桐道仍有幾個路人，紛紛朝這邊看來，就是連店家也被他的哭聲吸引了，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個小混蛋。
“哥……啊……”
鮮麪店店主正翹著腿嗑瓜子，吐出瓜子皮笑道，“又有人被賴上了？兄弟你挺慘。”
陳美幺扒上他的腿，“我餓了……哥哥……”
方末還是捕捉到了有用資訊，“‘又’他經常賴人”
“這小破孩兒天天賴著彆人，運氣好了碰上心軟的給他買頓飯，運氣不好碰上硬茬就挨頓打。”店主解釋道。
“他媽呢？”
“死了，被車撞死的。”
小腿被陳美幺狠狠抓了一把，他疼的“嘶”了聲，陳美幺喊道，“我媽冇死！冇死！”
孩子稚嫩的臉在配上他凶狠的眼神，模樣頗有些滑稽。
店主也不和他貧嘴，嘿嘿兩笑，“兄弟你把他一腳踢開算了，他是不是又說他不認得路，讓你送他回家了？”他又吐出瓜子皮，“他就在這個小區裡，經常在這一帶跑，不認得路纔怪，野猴兒。”
謊言被揭穿的陳美幺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但小手還是死死抓著方末的褲子，抓皺一團。
方末甩腿，“媽的，鬆開。”
陳美幺看他一眼惺惺鬆開，這時眼淚也如同謊言一樣煙消雲散了。
“跟我來。”方末丟下一句話就進了店。
店主有些錯愕，“今天賴上好心人了？”
“勉強當一回。”方末說，“下一碗麪，再加盤菜。”
陳美幺聽到這句話輕門熟路的跑進店裡找了個角落的空桌子，笨拙的爬上凳子拆開筷子，笑嘻嘻的露出還冇長齊的牙。
方末這才走過來坐在他對麵，“你爸呢？”
陳美幺兀自倒了杯水，然後嘴巴要在杯壁上不吭氣。
“……”
“他爸可不管他。”店主又說，“指不定現在在哪個麻將館裡呢。”
方末這才細細觀察起陳美幺，身上的短袖破舊，鬆垮垮的套在身上，不合身，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一樣。
陳美幺隻留下一雙眼睛時不時觀察他一眼，他的頭髮很長，但是洗的很乾淨，髮尾參差不齊，指縫還有淤泥，小指的指甲蓋也不翼而飛了。
他心裡忽然湧上一股難以描述的情緒，好半晌才問，“他一直這樣麼？”
店主已經去招待彆的客人了，陳美幺正狼吞虎嚥的吃著，也不知道有冇有聽他的話。
方末就一直這樣盯著他，直到碗見底，甚至連一口湯都冇留下。
吃完後他又給自己倒了杯水，杯子是塑料的，拿走店家不會說什麼。
“吃飽了”方末問。
陳美幺點點頭，跳下板凳抓著他的手仰頭看他，“謝謝哥哥。”
方末也懶得甩開了，付了錢往外走，“有個屁，拿什麼謝我”
陳美幺往他這邊靠了靠，“哥哥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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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著我走多久蹭吃蹭喝還要借宿”方末不耐煩道。
陳美幺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借宿是什麼意思？”
“……”他有點高估了陳美幺的智商，“滾一邊去。”他掰開陳美幺的手，一本正經的告訴他，“現在，你、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懂”
陳美幺點點頭，方末滿意的起身往樓上走。過了三秒陳美幺又跟上來。
“……”啊！神啊！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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