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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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G056的乘客注意，您已到達青蕤星。如需換乘或停留當地，請立即下飛船，本次飛船隻停留十五分鐘。請G056的乘客注意……”清晰悅耳的女聲在船艙迴盪，乘客大多靠在座椅上，無精打采，頭髮亂糟糟的，飛船也漫溢著亂糟糟的味兒。

無人下船。

廢話，青蕤星是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樂意擱那地呆著？大家都是奔著發財纔來的。

廣播仍在響，似乎越來越大聲，連那清晰悅耳的女聲也不好聽了，忍忍吧，許多人想。

就在這時，就在女聲說完“十五分鐘”，大家要鬆口氣的時候，一個男孩進了船門，其實G056航班不僅可以中途下船，也可以中途上船。但青蕤星的人好久冇有上船了。

估計廣播員也習慣了，忘記了說上船的提醒。

有的乘客眼神木木的，見到有人進來，追尋鮮活的身影，男孩的肩膀緊縮了一下，他不太習慣這種場麵，這麼多人啊，幾個人還看他！

他強自鎮定，拉著行李箱的手滿是汗，男孩的眼神畏畏縮縮，一時竟不知道目光往哪放！

還好他知道自己坐14C，14C，男孩念著數字，望了船艙幾眼，低頭往前走，行李箱發出啷啷的聲音，有乘客咒罵了一聲，男孩僵了一下，他急走著，行李箱發出丁零噹啷的聲音，像是廚房的鍋勺碗筷互相碰撞。

有人陶醉在這種樂隊似的演奏。

男孩幾乎是跑到自己的座位，他剛落座，氣喘籲籲，汗滴在手背上，他來不及檫，仍是喘著氣。你不必緊張，旁邊看起來和善的乘客低聲說。

男孩麵上的窘迫一閃而過，大概誰都有過這樣的年紀，衣服長了虱子偏要捂著，敏感的自尊心像碎玻璃散亂一地，偏要拚湊起來，餘下倔強的靈魂。

“你真的不必緊張……我當年也是這樣上大學。”那位乘客低聲說，他的目光有些虛，看著窗外的風景，風景也是一閃而過，乘客溫柔的笑意越擴越大。

男孩的身體瞬間緊繃得像蝦，複又放鬆。他不願意讓乘客覺得緊張，而且不甘心，他咬牙忍著，身體放鬆起來。

乘客看窗外的風景，說：“我當年上大學，也像你一樣，窘迫得不行，連座位都不會找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上大學？”

“我看到你的學生證了。”

男孩的手有些痙攣，聽到他的話，彈動了一下，隨後竭力保持平靜，偷瞄包裡的學生證，還在，故作輕鬆道：

“哦，是嗎？我記得自己冇拿出過。”

“可能是我記錯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窗外的風景滑過。

男孩開口：“大學是怎樣的？”他的語氣有點硬邦邦。

乘客不介意地笑笑，他看窗外的風景，又看手中的杯子，杯子放了菊花，花瓣很好，很黃，很舒展。他說：“大學是很好的地方。”

男孩的手緊了一下，複又鬆開。

“您能說一些上學的事嗎？”

乘客的眼角有著笑紋，他看著窗外的風景，說：“我上學的時候，經常讀書上課，不過倒有幾件趣事。”

他說與朋友半夜爬山，當時說好到山頂看日出，誰知走到半路太陽升起來了，太陽很大很亮。他說最喜歡泡在圖書館，圖書館有棵高大的榕樹，枝葉大如蓋，光點重重，抱著書走過感到格外溫暖。最後他說，大學很好，要好好享受。

乘客的話讓男孩心潮起伏，他靠在座椅上，閉目想象那種場景，頭頂的抽風機呼呼地響，他忽然感到一股風，風輕嗅他的指頭，在指頭縈成一朵花，花越長越大，越纏越緊，緊得他心愀。

飛船慢慢航行，這是一艘馳向春日的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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