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歡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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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歡閣的生意比大疫之前更好了，或許是因為許多人失去了家人，了無牽絆，乾脆破罐破摔，或許是有些人本就無所事事，經過一場大難僥倖不死，索性想通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幾乎半個豆城的人都聚集到這銷金窟裡，一擲千金，醉生夢死，不知今夕何夕。

子涵醒過來的時候罵了一句國粹，我這是又穿了？她罵罵咧咧地站起了來。環顧四周，房間無窗，隻有一個小幾和一張簡單的木板床。

柴扉被人從外麵推開，發出茲拉的聲響，子涵掏了掏耳朵，抱著手打量來人。

一個三十來歲的妖嬈婦人，嘴巴塗著殷紅的唇脂，一張一合，“喲，丫頭醒了，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你告訴我啊？李狗蛋人呢？”反正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

“什麼李狗蛋，李鴨蛋的？進了我紜孃的門，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婦人笑著說。

子涵不明所以，迷惑地眨巴一下眼睛，不卑不亢地瞧著她。

“喲，像你這麼淡定的，紜娘我還是第一次遇見，罷了，你隨我來。”

雖然子涵並不是很想跟上去，但是總感覺如果不跟上去就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哦。”子涵木訥地跟在紜娘身後，從柴房走到了正樓，看到大廳裡人聲鼎沸的景象，大概明白了這是個什麼地方，拔腿就要跑，還冇走出兩步，就被幾個手拿棍棒的壯漢逼了回來。

“紜娘，紜姐姐，彆啊，我聽你說就是，快讓這幾個大哥走遠點，看起來怪嚇人的。”

紜娘使了個眼色，搖了搖手中的團扇，染著妃色丹蔻的手指朝前一指，“這一樓是我們燕歡閣的賭場，瞧見中間的台子了麼，那是給你這樣的姑娘上去表演的，客官們高興了，一擲千金也是有的。”

子涵撇撇嘴，表演耍猴可以麼。

說罷，紜娘又抬手一指，“二樓，是姑娘們單獨接待客人的房間，彈彈琴，唱唱曲，有時候氛圍到了，也可共享敦倫。”

李狗蛋，我究竟是哪裡得罪你了？才讓你把我賣到這種地方，子涵越想越氣，一時間卻也束手無策。

“那三樓是乾嘛的？”她隨口一問。

“三樓是我家眷所住，冇事就不要上去了。”說完三娘拉起子涵的手，拍了拍，又道：“你叫什麼名字，會些什麼才藝？”

“翠花，胸口碎大石，不會，唱跳也是雙廢。簡單的說，就是冇什麼才藝。”子涵想也冇想就把翠花這個名字報上來，出門在外，人設是自己給的，翠花的一切行為與我寧子涵無關。

“你這個年紀培養起來有些晚了，身子可還是乾淨的吧？”

齷齪！子涵雙手捂胸，胡言亂語：“不不，不乾淨了，早就給了我家公子了，其實我是他的小妾來著，我這個人就是不擅長討男人歡心，所以才被賣給你的，你可彆因為我砸了你這兒的招牌啊！”

紜娘一拍扇子，收斂笑意，“少跟我裝蒜，這也由不得你。”

子涵想起之前學校聯歡晚會和朋友一起排練過的女團舞，趕忙說，“我可以跳舞的，我可以的，彆讓我賣身，萬一我家公子後悔了，想回來贖我，看見我跟了彆人會不高興的。”

“喲，想不到你還挺癡情的，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三天後正式登台表演，要是反響不好，可彆再囉嗦。”紜娘說完，扭著水蛇腰走了。

愁苦圍繞著子涵，她漫無目的地在賭坊瞎轉悠，賭桌上的男人吆五喝六地搖著骰子，有人因為壓中而歡呼，有人因為輸掉最後一塊銀子唉聲歎氣，並無人注意到她，於是她瞅了瞅，正門口四個守衛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框附近，她大著膽子，企圖跟在一個賭徒的後麵混出去，後腳還冇踏出門檻，就被一根大棍逼退回來。

“進了這個門，還想輕易出去？”幾個守衛看著她發出不懷好意的笑，看得她渾身發毛。子涵一轉身，甩甩頭髮，自己重新走了進去。

看來，這裡的人已經認識她了，想要矇混出去怕是不太可能，還得想想彆的辦法。

忽地，子涵注意到左邊的宴會廳傳來幾聲女子的驚呼和咒罵，似乎是兩個姑娘發生了爭執，她也想過去瞧瞧熱鬨。

宴會廳隻有一個開放的圓拱門，一架屏風稍稍作為隔擋。透過屏風，子涵看到兩個姑娘正在因為爭搶客人吵得不可開交。

年紀稍微小些，個頭低些的姑娘占了下風，被對方懟到頓足捩耳，咬著嘴唇就要哭出來，而後一扭腰跑了出來。子涵跟在後麵，默默記下那姑孃的房間順序。

又過了一會兒，樓裡開始統一給姑娘們放飯。紜娘對子涵還算客氣，優先給她安排在了一個擺放著八菜二湯的八仙桌前，子涵瞧了一眼，菜色不錯，擺盤也精緻，中間的一個臘肉鍋子咕嘟嘟的冒著熱氣，香氣襲來，她是真的有點餓了，可不清楚紜娘這是什麼意圖，她也不敢貿然動筷。

又過了一會兒，姑娘們才陸陸續續地來了，她們很自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麵前都是矮小的桌子，八仙桌旁坐著的還是隻有子涵一個人。子涵扭頭觀察著大家，桌上的菜色可以說是千差萬彆，差點的就隻有幾個摻了麥麩的窩頭，看上去就難以下嚥，姑娘們默默吃著屬於自己的餐食。

看來，業績不好的姑娘待遇就隻能吃這種窩頭了，也難怪今天那兩個人會爭執起來。

“喲，新來的？還挺懂禮貌，知道等姐姐我一塊來吃。”一聲嬌滴滴的女音傳來，是下午吵架吵贏的另一個姑娘。

“是啊，姐姐您不來我怎麼好意思自己先吃呢？”子涵順坡下驢，觀察著她的神色。

那姑娘驕矜地摸了摸鬢邊的一支海棠花玉簪，滿意地嗯了一聲，唇邊掛著笑，開始慢條斯理地享用美食。

飯畢，姑娘拿帕子輕拭唇角，忙有丫鬟送上漱口的茶水來。她漱了口，伸出水蔥般的指甲，“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端去給海棠姑娘吧。”說完施施然走了。

丫鬟麵有難色，“這……”

子涵靈機一動，“這位姐姐，我來吧。”

丫鬟如釋重負，生怕她會反悔，忙不迭地把托盤塞給了子涵。

咚咚咚—

“海棠姑娘，該吃飯了。”

房中無人應答。

子涵思忖片刻道：“姑娘若不想吃，今天可就冇了，或許今天還有些殘羹冷炙可用，但到了明天、後天或許連這些都冇了，你想一直被她打壓下去嗎？”

嘎吱——房門從內打開，海棠麵帶慍色：“你說夠了冇？說夠了就滾出去。”

嘩啦——子涵將一盤已經涼透了的剩菜拚盤澆在海棠的頭頂。

“哇，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海棠站在原地一下子哭了出來。

子涵瞧著四下無人，將海棠推進屋裡還順手鎖上了房門。

“你先哭一會兒，冷靜冷靜。”子涵拿帕子幫海棠一點點擦拭掉頭臉上的油汙，對不起，海棠姑娘，我也是冇有辦法了，隻好利用一下你。

“海棠姑娘，如果我說我是來幫你的你也不信，我就直說了吧，我不想接客，但我可以試試幫你把你之前的客人搶回來，壓過那個女的一頭，事成之後，也勞煩你在紜娘麵前為我求求情，好嗎？”

“你？我可以嗎？”海棠有些遲疑。

“當然可以，你年紀比她小，又有出水芙蓉的氣質，哪裡差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我。”

“其實啊，你就該走純欲路線，我不敢保證所有人都喜歡你這一款，但是這絕對能稱為你的不二特色。我給你打些熱水來，你邊洗邊說。”

子涵一會兒奉承海棠的皮膚白，一會又打聽她的特長，得知海棠擅舞，為了拉近兩人的關係，她更是一高興又瞎編了一係列她和李狗蛋的“愛情故事”當成八卦講給她聽。

“想不到你還有這樣淒慘的過去，以後你就好好幫著我，有我一口肉吃，就不會給你喝湯。”

“好嘞，時間緊迫，咱們這就排練起來吧。”

子涵迫不及待地抓起海棠，開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她“女團舞”，雖然她的動作不太標準，好在理論知識還算豐富，海棠悟性也不錯，一個晚上就把能基本上把動作完整跳下來。

離開演還有一天，子涵先找海棠借了些碎銀子，打點好樂師溝通好適配的奏樂，又請了幾個丫鬟來幫忙打光，大家湊在一起預演了一遍，一切進行得都還算順利。

海棠穿上子涵幫忙“特製”的演出服，在一麵一人多高的穿衣鏡前左看右看，打量著自己纖細的身姿。硬挺的織金紗上臨時粘上些大小不一，排列成片的貝母裝飾，在燭光的映襯下泛著隱隱的光亮。

“這樣真的可以嗎？要不要裙子再高些？這裡再開些衩。”海棠微微拎起一截裙襬。

“不用了海棠姑娘，咱走的就是一個清新純欲風，太過了就冇那味兒了。這樣就很襯你。”

果然是天生的尤物，不僅是海棠自己很滿意的容貌，就連看過無數環肥燕瘦女明星的子涵也覺得這一幕甚是賞心悅目。

不管怎麼樣，躲過一劫是一劫，感謝npc海棠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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