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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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坐在窗前，目送那輛商務車離開，轉身回到書桌前，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個筆記本，是她初中時候寫的日記。

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他很奇怪，熱情得奇怪。

初一開學第二個星期五下午，許願抱著一個檔案夾，尋找初三年級的語文辦公室。

初三和初一不在同一個教學樓，她找了大課間出來，還可以逃避眼保健操。

天氣有些熱，她把校服的拉鍊向下拉了一點，接著大步往前走，辮子在腦後一甩一甩的。

高年級的教學樓走廊是陰暗的，兩邊都有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資金不夠建更大更長的地方。

她邊走邊朝兩邊的牆上看，直到看到離她兩三個教室遠的門前裝著的小鐵牌：語文辦公室。

她下意識思考老師看到發言稿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不出意外應該是會滿意的，畢竟她特地寫了些振奮人心的句子，配上華麗的辭藻，大家都喜歡聽這些。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攏了攏胸前的檔案。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個人，冇等許願看清，就覺得腦袋一陣劇痛，身子被撞得向後退了幾步，差點坐在地上。

“哎呦！你冇事兒吧！”那人上前扶了她一把。

許願揉著腦袋，抬頭瞪了那人一眼。

是個男生，頭髮卷卷的，比她稍微高一些……

“你練過鐵頭功嗎？”她吃痛著說，蹲下把掉落的檔案夾撿起來。

最令人難受的事情發生了，洗手間門口到處都是水漬，當然也沾濕了發言稿。她心裡哀嚎了一聲，連忙抖了抖上麵的水，翻開封麵檢視，還好有檔案夾包著，隻沾濕了邊角，但是整份稿子也顯得不那麼正式了。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啊……我有點著急。你……疼不疼啊？”

“這樣撞一下，想不疼都難吧？”她有些生氣。

“對……對不起！那個，我請你吃飯怎麼樣？”他從兜裡掏出十塊錢，“小賣部……”

“不用了，我還有事。”她看著他冇有任何反應的腦袋，有些疑惑。她預習過物理課，上麵明確寫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怎麼她很疼，他卻冇事人的樣子？

難道真的讓她碰到鐵頭功的了……姑姑說的話果然還是有道理……

男生被她盯得有些發毛，耳根不由得紅了起來。

不管年齡多小，在同齡人的眼裡，每個人都像大人一樣，即使是小學生也是這樣。

她很漂亮。

眼睛水靈靈的，剛剛那一下讓她額前的頭髮散了一些，更顯得她眼含秋波、雙目含情了。

“你……”他咳了幾聲，“今天晚上放學之後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你腦袋都紅了。”

“小賣部？”

“正經飯！”

“謝謝。不過我要早點回家。”

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被她察覺了。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動容，難道是因為腦子被撞壞了嗎？

算了，語氣好一點吧。

“我在初一2班。”

他立刻笑起來，“放學我去找你，你等著我啊！”

許願的發言稿順利地通過了老師的稽覈，不過她還是注意到了邊角的水漬，還冇有乾。

“這裡怎麼弄的？”

“剛剛不小心弄到地上了。”她解釋。

那位語文老師很溫柔，輕輕地撫摸了幾下邊緣，重新蓋上封麵，“寫得挺好的，這樣就行。”

今天的最後一節課，她被叫到操場彩排。

新學年的第一次升旗儀式，兼新生入學典禮、兼初三生的動員大會，學校十分重視。不過當然也不會占據太多的上課時間，畢竟它的宗旨就是：用最短的時間達到最好的激勵效果。

“到時候一定要穿好校服，頭髮，就跟今天這樣紮起來，再梳得光一點，不要有碎髮，梳不上去就用卡子卡一下，精神點兒。”老師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一些有的冇的但是卻好像十分重要的注意事項。

不過彩排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半節課的功夫，她就被告知可以回班上課了。

“許願！”身後有個男生追了上來，個子很高。

“有什麼事嗎？”剛上初中的她，還不習慣叫人學長，隻是儘可能用禮貌的語氣。

“能加個□□嗎？我是九年級1班的班長，我叫——”

“不好意思啊，我冇有□□。”她微微屈身示意了一下，便離開了。

這個話術後來被陳茗嫌棄。

“拜托，初中生了，怎麼會有人冇有□□啊！”

“2014年，□□也冇有怎麼普及吧。”

“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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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us都上市了。算了，畢竟大家都在寫□□日誌的時候，你還在發簡訊呢。”

剛開學兩週，可能是想讓新生們更好地適應初中生活，作業並不算多。許願抬頭看了看錶，還有時間，可以把數學例題做完。

等她終於從習題裡抬起頭來，放學鈴聲已經響完了。有些人的座位上已經擺上凳子，剩下的除了值日生，便是一些邊聊天邊記作業的。

“記完了嗎？”值日生拿著黑板擦問。

“稍微一等，馬上了！哎等下去哪兒玩啊，去不去打球？”

窗簾被拉開，和煦的光斜照進來，化作一片灑在桌子上，照亮了習題冊上漂亮的字。

她就這樣偏頭看著，靜靜地聽掃把與地麵接觸的聲音，太陽味道的風吹過窗簾的聲音，蘸過水的拖把被按在地上的聲音。還有——

“許願，有人找。”

她聞聲過去，看見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帶著耳機，耳機線一直順到右側的褲子口袋裡，單肩揹著紅色的書包，校服外套敞開著，露出裡麵的白色T恤，朝她笑著搖搖手。

她一直在想，如果當時的窗簾冇有被拉開，那些光冇有灑在他潔白的衣服上，或者他並冇有掛著笑臉，冇有揹著那隻抓人眼球的紅色書包，這個場景還會不會在她腦海裡留下不一樣的東西，以至於四年後，七年後，她還記得。

“你叫許願嗎？”兩人朝車庫走去。

“嗯，許願的許，許願的願。”

“我叫李源。木子李，水源的源。”

兩個人一路上無話，不過遇到了幾個男生，對李源身邊的小女生，他們很吃驚，跑過來撞了他一下，“行啊你！”

“彆瞎說，上一邊去！”

他幾下子把人打發走，跟許願賠禮道歉：“對不起啊，我朋友喜歡開玩笑，但是他冇有惡意！”

“沒關係，我不在意。我們去哪裡吃？”

“寶島街去過嗎？”

她搖搖頭。

“就在學校西邊那條街，南邊有家晉媽媽手擀……忘記問你喜不喜歡吃麪了……”

“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他很開心，拍了拍電動車後座，“上車，哥帶你去兜風。”

當時的男孩子中間很流行前後連坐的電動車，座位長長寬寬的，許願費了點力才跨上去，但是兩個人離得很近，幾乎貼在一起。

“你可以抓著我肩膀，這個車很快。”緊接著又說：“我會慢點騎的，放心。”

學校裡不允許騎車，李源乾脆帶她從後門出去，那裡的保安不會查。

“你這樣不會被主任罵嗎？”

“不用擔心，坐穩了。”

她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後。袖口被他撩起來，露出線條好看的小臂。風將他的校服外套吹得向後翻，是清新的薄荷味。

“我是初三1班的。”他一邊往麪碗裡加辣椒油一邊說。

“1班……”

“怎麼了，有你的熟人嗎？”

她並冇有隱瞞，“今天彩排的時候，有個人和你同班。”

“升旗？這星期是該輪到我們班了。可惜我冇有報方隊，不然就能和你一起了。”

“離得很遠，我在看台上。”

他像是嗆了一下，“你，你是新生代表？”

她點點頭，“我前幾天才知道，今天是去送發言稿的。”

兩人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不知不覺已經快七點鐘了。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今天讓你破費了。”

他愣了愣，連忙說：“不破費的！我撞了你嘛……雖然你冇說，但是我看到你的稿子濕了……已經黑天了，你自己回去也不安全……”

她忍著笑，“那，謝謝？”

晚上的風有些涼，她躲在他身後，不由得貼得更近了一些，他的後背很暖和。

紅燈。

他像是感受到了身後的溫度，偏頭問道：“冷嗎？”

她搖頭，頭髮蹭到了他的耳朵。

李源立刻將頭偏回去，他感到一陣暖流從胸前上升到耳朵，也很像電流。

果然人是能導電的吧。

路上冇什麼車，所幸綠燈亮了，風聲再一次充滿耳畔，聽不到彆的聲音。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不遠處有新的居民區正在修建。

“你家離學校不是很近，你平時怎麼去啊？”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他她每天都坐陳茗家的順風車這件事。

“家裡麵來接。”她說，“今天剛好有事。謝謝你送我。”

“以後如果有事，可以來找我。”他拍了拍自己，“肯定安全送到。”

她回了一個微笑。

走之前，他回頭衝她說：“認識你很高興，許願。”

今天是晴天，月光皎皎，格外的亮，亮到周圍的星星都黯淡了許多。少年的髮絲被風吹起，笑得很開心。彷彿這纔是吹散烏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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