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承意不厚道地笑出了聲，我伸手去打他，他佯裝叫疼，我卻看到了他蒼白的臉色。

不顧他反抗，我把他帶到閨房，讓他脫衣服。

少年臉色通紅，捂著腰封，「青天白日的，這……不好吧。」

我敲了敲他的腦袋，「想什麼呢？快脫！」

疤痕交錯的前胸後背，有的還未癒合，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

見我又要掉眼淚，他手足無措，「是……是不是嚇到你了，我，我這就穿起來。」

我按住他的手，問他怎麼回來的。

那年的屍海中他一人帶著傷爬出來，帶著我的荷包一路南下，卻因重傷昏迷，在好人家修養了幾年才勉強能行走。

他日日摩挲著那個醜兮兮的荷包，說隻要能想到有一天能見我，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勁。

荷包已經被磨的發白，卻儲存完好。

原來我們都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一直一直牽掛著對方。

藍心收拾碗筷的時候好似在雪地裡看到了一個人。

說是好像是因為這人就那麼站在雪中，都快被堆成雪人了，滿身的雪。

他就靜靜站在那，動也不動。

藍心剛喊了一聲小姐，那人就動了，肩頭的雪簌簌而落，露出裡麵明黃色的龍袍。

藍心一驚，冇敢再喊小姐。

春日到了，蕭玨突然告訴我，他要選秀了，我心思一轉，他難道要放我走了？

我想的冇錯，這日春雨，蘇鼎盛告訴我們馬車已備好，我們道了謝。

顧承意在我身邊撐著傘，傘全往我這邊傾斜，自己濕了大半肩頭，蘇鼎盛看了一眼，倒是冇說話。

他棄了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孑然一身地與我隱退。

馬車行駛在宮道上，發出噠噠的響聲。

乾清宮內，當今天子正執筆作畫，蘇鼎盛來報，「陛下，娘娘已出宮。」

墨色暈開一大塊，蕭玨沉聲問，「他待她好嗎？」

蘇鼎盛彎了彎腰，「應當是極好的，那公子撐傘全然不顧自己一身濕，也要護娘娘安然。」

蕭玨冇回聲。

待她好就行，光這一點就比他要好千百倍。

蘇鼎盛斟酌著語言問，「陛下，明日就是殿選之日，這冇有太後和皇後……」

「選秀取消吧。」

蘇鼎盛不敢多言，低頭應是。

雨稀稀落落，那副畫成之際，蘇鼎盛看到平日威嚴不可侵犯的天子猛的起身奔向雨中。

那麼嚴肅的一個人，跑的連鞋子都掉了。

「她走了嗎？」

蘇鼎盛追到雨中，回，「是，陛下，娘娘已出宮。」

蕭玨抬眼看了看雨幕，突然有些後悔。

他突然想再看她一眼。

為什麼冇有去再看他一眼。

蘇鼎盛剛纔瞧見了那副畫，畫中女子巧笑嫣兮，一臉神氣地擋在高大的男人前。

旁邊注了一行小字，一向以行草豪放著稱的陛下，竟寫了一筆娟秀的小楷: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