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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竹，這都七日了，你的金主怎麼還不來啊？”
點竹正看著無影劍客的第三回，隻漫不經心的應了句：“他自有他自己的事。”
行蘭反駁：“鐘少爺哪能有什麼事啊，指不定是尋到了什麼新的樂子了。”
“答應了你的自然會是你的，以後奏琴的都會是你，其他多餘的，我做不了主。”被他纏了少說半個時辰了，點竹也漸漸冇了和他再多說的心思。
明顯的送客令。
“好好，不打擾你看書了，隻是彆怪我冇提醒你，琉芳閣前幾日也弄出來個舞劍的巽華。”
點竹看著那人離開自己的廂房，半晌不語，而後起身將那本無影劍客放回了台鏡下方的書箱中，轉而拿出了七日前的那本劍術衍生圖冊。
再見鐘思墨已是半旬後。
是一個南風漸起的傍晚，點竹在金俏閣三樓的閣窗邊，隨著琴音翩然劍舞，時而淩厲，時而婉柔，逆在光中，不視麵容，閣窗外漫天薑黃，風拂葉曳，此間天地運轉仿若都在他劍下。
一曲奏罷，點竹順勢收劍，靜立了幾息。
鐘思墨的眼神也不再飄茫：“點竹……”開口的聲音沾帶點久未開封的嘶澀。
握著劍柄的手微鬆，點竹自閣窗逆光走來，氣息還有些許不勻：“該點燈了。”
“彆，不要點燈！”鐘思墨叫住了正準備點燈的人，是另外一個奏琴的人，似乎也是才意識到還有其他人在，鐘思墨對他說：“你可以先出去了。”
直到人出了雅間，點竹的氣息也緩和了下來，本是朝著鐘思墨走去，卻是腳尖一轉走到左側的桌前將劍放下了。
本是暗沉的天色，幾息間變換了幾度，已從最初的薑黃變為褐黃。
“點竹，你過來吧。”鐘思墨微微睜大著眼睛看向點竹所在的位置。
點竹轉過身看向鐘思墨的位置，他坐在銅漆木雙人榻上，幾乎要與榻融為一體，點竹並看不太清楚他的麵容。
恍惚間想起一句話：荊竹潛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內，卻視物如常，執起劍直取那惡人的命門……
這又是拿自己跟荊竹類比呢，點竹冇有出言點破，卻是重新轉過身去，半是熟稔的找到燭台，拾起旁邊的火摺子打開，輕輕一吹，點點星火蹦出，在此時是唯一的光亮。
鐘思墨剛準備出聲阻止他點燈，卻見點竹並不是要點燈，而是拿著火摺子往自己走來。
“不點燈如何看得見。”點竹說著，語氣卻冇有一絲偏頗反問的意味，隻是淡淡的一句。
鐘思墨忽而發出一聲輕歎：“點竹，我很想活得像荊竹那樣。”
點竹執著火摺子，風未停歇，搖擺不定的火光也將他照的孑然伶仃，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偏不應這景：“思墨，回神。”
鐘思墨神台一清，不經意撅起了嘴：“嘖，我知道了。”
聽著鐘思墨不似方纔那般失魂，點竹這才坐到他身側一拳遠：“因為何事？”
鐘思墨撓了撓頭：“我和杜駿談論荊竹的時候被我哥聽到，書都當我的麵燒了。”
點竹忽而輕笑了一聲：“除了第七回，我這都有。”也都是鐘思墨買來的，隻是無事的話，點竹不太看。
鐘思墨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止呢，哥哥還提起了小叔。”
“我出生時小叔就不在家了，昨日我才知道他是去參軍了。”
說來也無非是一個青年，拋妻棄子去當了兵，前兩年倒還有些書信往來，兩年後失了音信，正好是鐘思墨在孃胎那年，現今鐘思墨都滿十六了。
“芳姨娘帶我去看過小叔的房間，說小叔跟我一樣嚮往正義。”說起這些，鐘思墨的眼中又恢複了澄亮。“喔，方纔說過的，芳姨娘是小叔的妾室。”
點竹頷首：“渴了嗎？”
鐘思墨舔了舔唇：“有點。”
火摺子的光輕晃了幾下，點竹端起倒好的茶，遞給鐘思墨。
鐘思墨接過茶杯，那張帶著喜色的稚秀麵龐，映在火光中顯得更為喜人。
風嗚咽一聲，火光強自急晃了幾下，終究抵不住，熄了。
點竹放下火摺子，起身想去找根新的，鐘思墨卻拉住了他的袖口：“點竹，就因為我太像小叔，我哥纔會那樣生氣，他怕我和小叔一樣。可我就是覺得，世俗太過平淡，如果非要選一種歸處，我想為義。”
點竹順著他的拉扯重新坐下，兩人皆看不見對方麵容，點竹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什麼是世俗？”
鐘思墨笑得清亮乾脆，帶著一股少年獨有的傲氣：“比如累於家業，困於學業，還有耽於情愛，應該……就這些了吧。”
“你倒是將無影劍客裡的作派學了個乾淨。”
點竹的聲線一如往常平淡，卻由於視線不良，鐘思墨好似聽出了一絲輕嗔的意味，於是趕緊又反問：“那你呢點竹，像你這麼愛看世子佳人的話本，你很嚮往嗎？”
“閒趣罷了。”
“這樣啊，那你想……”暗色中一聲類似嗚咽，是鐘思墨突然捂住了他自己的嘴。
“應該說，你最不希望以什麼結局離開？有想過嗎點竹？”
衣袖被輕輕拉扯了幾下，喚回了點竹的思緒，他說出了一個他都不需要思考的答案：“希望那時不是餓著的。”
“啊？”上揚的語調幾乎能想象到鐘思墨的驚詫，隻聽他又隨即補充道：“如今你在這，我是不會讓你餓著的。”
點竹難得地笑了笑，鐘思墨確實說過要一直養著自己……至於話有幾分真，他無意去探究。
此外他也不會再說其他諂媚的場麵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笑意裡有幾分真，畢竟在鐘思墨不在的這十多日裡，他也不止一次地猜想他可能去看了那位同樣會舞劍的巽華。
“你那麼愛看話本，隻要不是耽於情愛，這種最不值當就好！”
“好。”點竹斂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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