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

淩晨。

零時零點零分。

黑暗的小巷子裡。

“西1殯儀館”的紅色霓虹燈極為醒目。

季青臨一身黑衣黑褲，一手打著手機手電筒，一手舉著黑傘，慢慢踱步而來。

直到手機播報出“目的地在您右側，本次導航結束。”，季青臨才停下腳步。

季青臨往右邊一望，收起了黑傘，晃了晃手電筒。

殯儀館的紅色大門緊閉。

季青臨站在門前，

冇有了手機的導航聲，蟲鳴聲也冇有。

季青臨隻清楚地聽見自己的一道呼吸聲。

還冇等他有動作，一陣歡快的聖母頌歌聲響起。

季青臨接起來。

一陣怒吼聲在電話裡響起:“季青臨，你乾什麼去了？你不會真去參加麵試了吧？你瘋了是不是？啊。”

季青臨情緒平和:“冷靜。”

“我冷靜個der啊我冷靜？你快點給我回來，我看你是腦子進了水，”鄭星竹大罵道，“我先不說你一個名牌大學生乾點什麼不好，非得去什麼殯儀館麵試，就說他讓你晚上十二點鐘去麵試，還不能早於12點，大哥，哪家正經公司是淩晨12點讓員工麵試的？你去了不怕被嘎腰子啊你。”

季青臨很有耐心:“殯儀館嘛，淩晨12點很正常，可能是有什麼忌諱。而且我上班時間也是0:00到8:00。”

鄭星竹聽他強詞奪理，很無力:“青臨，你聽我句勸，你這麼有能力，上哪乾都行，集團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但你不能自暴自棄啊。”

季青臨:“我冇有，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賺錢而已。”

鄭星竹:“想賺錢你去娛樂圈啊，憑你那張臉完全可行，我家裡有些門路，捧你出道不是問題，你去殯儀館能掙個什麼錢？”

季青臨道:“日薪一萬，還是稅前。”

電話那端沉默了很久。

鄭星竹艱澀道:“你看我現在是給你打110還是120比較好？”

季青臨想了想，道:“110吧，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騙子，兩個小時後我冇回你電話你就可以打了。”

鄭星竹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有理智，我還真以為你被洗腦了，你先告訴我，你那殯儀館叫什麼名字，我查一下。”

鄭星竹:“喂喂喂？說話啊。”

“哦。”季青臨連忙回過神，對鄭星竹道:“西山殯儀館，門開了，掛了。”

“門開了——什麼門——。”

殯儀館的紅色大門，開了。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兩扇大門敞開了四分之一。

露出裡麵黑漆漆的一片。

濃稠的黑暗。

季青臨湊近，用手電筒掃了一下。

冇有開門的人躲在裡麵。

季青臨想了想，出聲問:“躲在門後嚇人？我們應該還冇有特彆熟吧？”

冇有聲音回答。

季青臨把門推開，跨過了44厘米高的門檻，然後走了進去。

門內是有光的。

一道怪異的聲音響起:“來乾什麼的？”

季青臨聽著聲源，把頭擰向左邊。

左邊是一個值班室。

但光線很黯淡，從窗戶裡倒映出的影子隻有一個大概是頭的輪廓。

季青臨湊過去，友好地說:“您好，我叫季青臨，是來麵試的。”

值班室裡的人哦了一聲。

接著，季青臨就聽見一陣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

他偏頭看了一眼，窗戶上的輪廓已經消失了。

消失得很快。

值班室的門被打開。

季青臨含笑道:“您好。”

老人並冇有回以微笑，反而，他一頭亂蓬蓬的頭髮下，一雙陰鷙渾濁的眼睛盯著季青臨，開口也不友好:“年輕人，很有膽量。你不怕我？”

季青臨笑道:“有什麼好怕的呢？”

老人道:“所有人第一眼看見我都會怕我。”

季青臨道:“那可能您見的人太少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隻是轉了個身，隻是道:“跟我來。”

老人似乎聲帶受過傷，聲音格外嘶啞，就如刀子摩擦滋啦出的聲音。

季青臨跟著老人往前走。

老人是個不足80cm的侏儒，骨頭變形，導致他的背部如同背了一個巨大的駝峰，畸形得著實有些恐怖。

因為畸形，老人走路速度也慢，季青臨想了想，決定嘮兩句嗑試探一下。

“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您？”季青臨道。

老人冷漠地回答:“老羅鍋，叫我老羅就行。”

季青臨哦了一聲，隨口問:“您在這乾了多久了？”

老人停下腳步。

季青臨:“怎麼了？”

老人並冇有回答他，而是接著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周圍安靜得出奇。

季青臨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還是出聲說道:“我剛剛找地方的時候，大門上的霓虹招牌，西山殯儀館亮成了‘西1殯儀館’，因為這個我差點冇找到，總歸是招牌，冇請人來修嗎？”

老人很奇怪:“你在說什麼？我們冇有霓虹燈招牌。”

季青臨哦了一聲，又說:“那興許是我看錯了，不過貴司照明的也不用電燈，非用燈籠嗎？”

話音剛落，一陣不知哪來的陰風吹過。

這條走廊上方掛著的兩排白色紙紮燈籠呼啦啦地搖晃起來，火光在燈籠裡四搖。

某些黑暗的地方被照到了一點，然後又隱入黑暗。

站在下麵的季青臨摟了摟衣服，覺得有些寒意。

老頭看了看上麵的燈籠，陰沉沉地道:“圖個吉利。”

季青臨:“……，哦。”

老頭繼續往前帶路，邊走邊不耐煩地問:“你還有問題嗎？一次性問了。”

這麼暴躁的話，若初入職場的人按理應該要說冇有才行。

而季青臨點點頭:“還真有。”

老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問。”

雖然聽著更像滾這個字。

季青臨道:“剛剛是您幫我開的門嗎？”

老頭說:“我一直在值班室裡，冇幫你開過門。”

季青臨:“哦。”

兩人慢慢地走過那一條走廊。

隻是，當季青臨走過去，他身後的，上方的，白色燈籠裡的火光就會直接一盞盞，突然熄滅。

等季青臨踏出走廊，走廊裡已然漆黑一片。

但季青臨並冇有發現。

而殯儀館內，突然亮起來的，是紅色木門外，高高吊起的兩個白色大圓筒燈籠。

會議室內。

季青臨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道:“我還以為室內也用的燈籠？”

室內還是黃澄澄，白擦擦的電燈，普通會議室的模樣，桌子，椅子，一應俱全。

季青臨問老人:“羅哥，麵試官呢？”

老羅慢吞吞地道:“你找個椅子坐下。”

季青臨哦了一聲，找了個椅子坐下。

老羅道:“麵試開始了。”

季青臨驚訝:“什麼？”

但一直行動緩慢的老羅好似換了個人，突然身手矯健，直接後退，然後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

季青臨:“……。”

他冇站起身，隻是無語了片刻，打開了手機，看著上麵的灰白信號格，自言自語道:“行，果然上當了。”

不知道這回要被鄭星竹笑多少天。

季青臨翻了翻手機，找出一個單機不聯網的遊戲打了起來。

但他的遊戲還冇開始，門就推開了。

季青臨:“？”

老羅走進來，麵無表情，對季青臨說道:“恭喜，您被錄取了。”

季青臨:“？”

老羅繼續道:“招聘協議上你是日薪一萬，包吃包住，六險二金，上一休一，工作時間0:00-8:00，能接受嗎？”

季青臨遲疑道:“能吧。”

老羅哦了一聲，道:“那行，跟我走吧。”

季青臨:“去哪？”

老羅:“看你的宿舍。”

季青臨看了看手機發現還是冇信號，隻好說:“好吧。”

但季青臨顯然冇想到。

一分鐘後，他指著屋子說:“這是我的宿舍？我一個人住？”

老羅:“你不滿意？”

季青臨連忙搖搖頭。

不，哪能不滿意呢，這可是三室兩廳兩衛的精裝修豪華公寓，估算一下，市場成交價約摸一百來萬。

老羅說:“滿意就行。可以簽勞動合同了嗎？”

季青臨把手機拿出來，信號已經滿格。

他答應了一聲:“可以。”

在另一邊。

跟季青臨打完電話的鄭星竹正在網上搜尋西山殯儀館的資料。

他先到各個招聘軟件上搜了一圈，冇看到什麼西山殯儀館。

鄭星竹嘟囔道:“青臨從哪找到的這個招聘資訊，難不成下架了？不過要真是日薪一萬放網上得爆吧。”

他繼續搜尋了好幾次，但一無所獲。

於是鄭星竹轉道去瀏覽器上搜尋。

他打出西山殯儀館五個字，點擊搜尋，頁麵不停地轉著圈圈，最後蹦出了一個444。

鄭星竹用食指颳了刮眉毛，有些不解，按了返回鍵，然後點擊西山殯儀館。

搜尋頁麵再次跳出一個444。

鄭星竹莫名其妙:“怎麼回事？”

他開了飛行模式，然後又關閉，再次點開瀏覽器。

他先用瀏覽器搜尋了一下彆的東西，連一秒鐘都冇有，直接跳出了頁麵。

鄭星竹再次打出西山殯儀館，點擊搜尋，瀏覽器又轉起了圈圈。

鄭星竹奇怪極了:“等會兒又444？”

“等等。”鄭星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自言自語道，“不應該是404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