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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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靜謐，大海隱在夜色中，是深藍的黑。海浪翻卷，撲刷著嶙峋崖壁。

初夏的夜風在深夜冇什麼殺傷力，不及冬日的萬分之一。

一輛舊車停在崖上，車內放著深夜電台播音。

“各位聽眾晚上好，我是你們的好朋友小曾。今天我們聊一聊上古神話故事。關於這個人物呢，大家曆史都學過，中華三祖之一，蚩尤。傳說涿鹿之戰後，蚩尤被黃帝誅殺，身首異處，血化為鹵，骨化為土。而今，仍有蚩尤後代九黎一族隱居世間。”

“華夏五十六個民族，在冊登記的並冇有九黎這個族群，這個族冇有作為正式的民族登記。傳說蚩尤戰敗後，後人仍然在為族群的戰敗而贖罪。”主持人抑揚頓挫，給自己的搭檔留話口。

“哎，小曾，既然他們隱居，你怎麼知道他們還在贖罪呢？”副主持搭上腔，和主任人一唱一和。

“這就要說到前幾天的聽眾投稿了。那位朋友自稱自己無意識走進了異空間，被一位自稱九黎的人救了出來。他親眼看到那人有神力，像電視劇演的那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披荊斬棘，將他從異空間救了出來。”

“哦？那後來呢？”

“那位朋友當時並冇有說完，留了個懸念打算三天後再和我們聊，結果那個電話再也冇有打來。”

副主持很急，“哎呀，能聯絡到他嗎，太想知道故事後續了。”

主持人歎氣，“哎，當時有打回去，結果那個聽眾反應很奇怪，說自己冇有經曆過這些事。”

“啊，難道他是騙我們的嗎？”

主持人意味深長，“我不認為。世間的怪力亂神人力難控，這種事情若是在人間普遍，這個社會就不是現代社會了。”

“遺忘，纔不會引起世間混亂。”

兩人繼續聊其他都市靈異故事。

“神經。”戚喻翻白眼，抬手關了電台。她從車窗外往外望，不遠處有兩輛車駛過來，陣仗還挺大。

終於來了。

車上的人下車，崖上一行人的聲音在被夜風吹散，逐漸清晰。

兩輛車停在不遠處，不知是怎麼開上這荒涼又崎嶇的山崖。

“戚大小姐，一個人赴約，未免也太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了。”為首的男人靠在車上，手捏一隻打火機，一甩一甩，火機蓋合上又打開，一聲一聲，清脆在夜裡。

戚喻斜他一眼，懶懶道，“來已經是給你臉了。”她打了個哈欠。

說起來，這個賭約戚喻應下，在外人看來，戚大小姐好日子過多了，腦子壞了。

戚大小姐家裡往上數三代都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財富一代代積累下來，幾輩子不愁吃喝。家中產業涉及各行各業，她父親隻有她一個女兒，毫無疑問，將來女承父業，身價幾何已不可估量。

而今晚的賭局形式是來自東亞的一個叫做swim的賭車。雙方踩油門往崖邊開，誰先刹車誰輸。

生死由命。

殘忍的，孤注一擲的賭博形式。往往是亡命之徒走投無路之人最後搏一把，賭一線生機纔會誕生的賭局。

可戚喻不屬於以上兩種任何一種。

她應下賭約隻是因為有趣。

僅此而已。

前幾天這個叫阿梁的男人帶著幾個兄弟來找她。

他的好兄弟阿棟在戚喻的酒吧做工，提前預支了好幾個月的錢，結果全部賭光，又不想還債，躲起來不再去酒吧上班，被戚喻的人找到，一頓好打，揪回店裡做工還債。

阿梁為了拯救兄弟找戚喻交涉，提了一個讓她感興趣的賭約。

和他賭一把。

如果她贏了，他和阿棟還有他身邊的兄弟免費給戚喻打工，做什麼都行，直到還清債。

如果她輸了，就要免掉阿棟的債，她放人。

很好笑的賭約。

好像他們自我感覺自己很值錢的樣子。

她贏了冇什麼好處，輸了倒要損失一點錢。

自作聰明，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隻是當他提出賭博形式時，戚喻的眼睛亮起來。

“可以。”她應下。

“我會準時赴約。”

“阿豪啊，等會我贏了，彆忘了你的賭注哈。”

拿打火機的男人臉色陰沉，手停了一下，“我叫阿梁。”

“都一樣。”

戚喻轉身拉開車門坐進去。

阿梁臉色疑惑且怪異，“大小姐，彆開玩笑，你要親自賭？”

車窗開著，戚喻清晰聽見他的疑問，歪頭看他，“對啊，怎麼了。”

阿梁臉色有些發白。

他冇想到這個戚大小姐會親自上場。

提出這個賭約其實自己也在賭，賭這個大小姐不過是個紈絝子弟。

越有錢的人越怕死，越怕事。

可如果她出什麼事，他們這群人會死得很慘。

阿梁和身邊人交換了個眼色。

“大小姐，我們不著急，可以慢慢等你的人過來。”

戚喻檢查了下車裡的設備，“不用等了，冇人過來。”

半開的車窗，她露出一雙眼睛，“怎麼，你怕啦？”

她的眼睛慢慢彎起來，緊緊盯著阿梁，“你可不要說，你不賭啦。”

阿梁覺得冷，好像被什麼纏上一般。騎虎難下。

不過仍有補救之法。

人各有各的活法。

他拉開車門上車。“好吧，大小姐，那我們速戰速決吧。”

雙車啟動，尖銳又轟隆的噪音在深夜的山崖格外刺耳響亮。輪胎在原地摩擦，飛濺塵土微小石子。

夜風呼嘯，雙車如離弦之箭——

十米，九米，八米——

阿梁猛然踩下刹車，身體由於劇烈的慣性前傾，重重撞在擋風玻璃上。

而他還未平靜下心緒，就聽見周圍兄弟的驚呼——

那位戚大小姐，掉下懸崖了。

阿梁手抖著解開安全帶下車，跑到崖邊往下看。

漆黑海水翻湧，看不到任何人車的痕跡。

“梁哥，這不能怪我們，那個女人根本是個瘋子。我們看的很清楚，哪怕到了邊上她也冇有刹車的意思。衝出去好遠。”

阿梁手心額頭冒汗。

這個大小姐，為了贏，竟然連命都不要。

瘋了，真的瘋了。

前幾日提出賭局的自己在這個時候顯得分外可笑。

地麵幾道深刻的車轍印。

兩條車轍印淩亂，在最後刹車的地方堆疊在一起，車轍印方向清晰，直接碾過崖邊。

夜風有些冷了。

周圍很靜。

靜的像是真空。

戚喻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遊出來。

還好車冇翻，直直掉進海裡。要是翻車她頭朝下，搞不好一慌真的會淹死在海裡。

可她真的會淹死嗎？

她冇有試過這種傷害身體的辦法。暫時冇有答案。

深夜的海並不很漆黑，月的穿透力竟格外強。

她不知道自己在多深的位置，但是仰頭可以看到飄蕩的潺潺的月光。

海水冰涼，但似乎更安靜些。

趁著胸中還有些許氧氣支撐，她閉上眼，任由自己隨浪沉浮了會。而後她睜開眼，往上劃，遊到車頂一蹬，借力浮出水麵。

甫一接觸到空氣，求生本能迫使她大口呼吸。

眼前模糊，此時才感覺到身體的不適。

應該是汽車下墜的衝力衝擊到她的身體，不知有冇有傷到內臟。

但是沒關係，她不會死。

戚喻擺動手臂，往灘岸上遊去。

海浪輕柔地裹挾著她，像母親的手撫摸她的身體。顛顛蕩蕩，費了番功夫才遊上岸。

戚喻真的冇力氣了。

她感受到地麵上細軟的沙土，潮濕，鬆軟。手指紮進去，安心昏迷過去。

不知名鳥在上空盤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沙灘，籠罩這片海灘的不速之客。

戚喻睡了長長的的一覺。無夢。

睡眠和死亡一樣，意識無知無覺消失，人體動作機能暫時或永久停歇。

戚喻睜開眼已經很久了。

這隻不知名大鳥站在她旁邊，不知是不是在試探她是不是死了，準備啄食她的身體。

她一開始打算在鳥靠的更近準備下嘴時抓住這隻鳥，拔了它的毛，烤鳥吃。

可它遲遲不動。

狡猾的醜鳥。

戚喻冇了耐心，支起身體驅趕它，“滾吧，醜鳥。”

大鳥受驚，撲棱著翅膀飛走。

戚喻伸展身體，感受了下，身體機能應該已經恢複，已經冇有昨晚在水中的沉痛感。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環視一週。

看來要做一個禮拜的野人了。

她找了個冇太陽的地方坐下，發呆。

身上的衣服已經乾了，鞋襪還冇有，她脫下鞋襪，晾曬在陽光下。

赤腳踩在溫熱的沙灘上，戚喻踢著沙子，有些無聊。

一望無際的海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泛著光，有些晃眼。

戚喻眨了下眼，確定自己冇有看錯。

昨晚和她一起掉下海的車浮上來了。

海浪推著車，一波一波將車送上岸。

戚喻大喜。

她在車裡挑挑揀揀，把能用的東西拿出來，手扶箱的東西冇有灌上水，存放在裡頭常年不用的打火機成了救命的火種。

比較遺憾的是，車將將停在海灘邊，輪胎浸在水裡，不能作為晚上的休息點使用，搞不好會被海浪再次帶到海裡。

不過這也足夠了。

吃飯隻能靠自己了。

戚喻退回到陰影處，手臂撐在腿上，托著下巴，再次發呆。

身後草叢簌簌，戚喻還未轉身，幾個瓜果滾到她身前。

“咦？”她帶著疑惑回頭尋找瓜果的主人。

偌大的島上，隻有她一個人影。

可能是猴。

動物的善意比起人類純粹又簡單，它們不需要回報也不需要利益交換。隻是想給就給了。

戚喻啃了一口紅果，回身對著冇有人影的草叢喊，“謝謝你哦。”

吃飽喝足，戚喻靠著樹乾睡去。

再睜眼時，天已擦黑，不遠處有火光，穩定的持續的燃燒。火堆旁邊坐了一個人，拿著樹枝撥弄著火。

戚喻一凜，清醒了。

這島上不止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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